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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腊 八 粥(1)(2 / 2)

老艄公受宠若惊地叫了起来:“那哪儿成?你还要回家呢!这哪儿成?”

东方朔又问京房:“京房,你手中有钱么?”

京房摇摇头:“都让我师傅带走了。”

老艄公将钱袋子推回东方朔的手中:“桃童大哥,有你这份心意就成了,俺不能要你的钱!”

“哈哈,喜鹊蛋,你还跟我客气?我东方朔再没本事,也不至于找不到一口饭吃吧?”

老艄公连连点头:“当然,当然!那年你用十两黄金买我们一担粮,齐国的人个个都记得!只要你东方朔要吃饭,齐国的人再没吃的,也要管你吃个饱!”

东方朔将钱推回去:“你知道这个就行了!老‘喜鹊蛋’,我也不白要你的钱,这个划船的小伙子,他的马丢了,你帮我买一条驴子,再饶我一顿饭,那还不成?”

“桃童兄弟,这年头除了粮食值钱,啥东西都不值钱!我家就有头大驴子,瘦得不成样子了,前些时候拉到平原去,人家才给二十缗钱。你给的这么多钱,足够买一大群驴子的!”

东方朔对京房说:“京房,你看俺平原人,就是实诚。‘喜鹊蛋’,我不管你,你拿着这些钱,还我一头驴子就成!还有,你家有没有小‘喜鹊蛋’?”

“什么?小‘喜鹊蛋’?”

东方朔笑了起来:“是啊?”

老艄公拍了一下脑袋,恍然大悟:“噢,你是说,我有没有儿子,孙子?有!可我就一个儿子,去年也死啦!”说到这儿,他的眼圈一红,泪水溢了出来。他顿了一下,又说:“家里剩下两个十几岁的孙子,一个六七岁的小孙子,还有俺老婆家的一个十来岁的侄孙,也在俺家呆着。四个光屁股蛋子!兄弟,你问这个做啥?”

东方朔指了指临近了的河岸:“叫他们跑到神头看看,看我老婆到底在不在老家里,还住不住在神头。要是他们不在,我就直接去临淄了!”

老艄公忙站起来,走到船头,拿起篙,点了一点船边的浅水,让船靠在岸上,然后才点点头:“好,上了岸,我让老婆子和儿媳妇给你们弄点吃的,然后让田鸡和田鸭子他们,去神头看看!”

京房放下了手中的双浆,止不住笑了起来:“什么?田鸡、田鸭子?”

老艄公也笑了起来。“公子,您别笑,俺穷人家的孩子,就要取个贱贱的名字,这样好养活!”

长安城外,锣鼓喧嚣。

武帝十八万大军挥师北上,虽然未与敌酋短兵相接,可也让高句丽拱手投降,匈奴更是望风而逃,皇上御驾亲征,威震四方。此番还朝,公孙贺便和太子准备得热热闹闹,举城欢腾。

太子刘据与丞相公孙贺,和大行令霍光以及廷尉杜周、执金吾赵禹、大农丞桑弘羊、丞相长史刘屈牦等人,来到城外等候。武帝精神焕发,神采奕奕,挥手向众人致意。

公孙贺跪拜于地:“皇上!老臣公孙贺与太子率文武百官,恭请皇上圣安!”

刘据与众人随之跪下:“恭请皇上圣安!”

武帝在霍子侯的扶侍下,走出车驾。“丞相,据儿,众位爱卿,你们都起来,都起来!”

公孙贺与刘据、霍光等人起身:“谢皇上。”

武帝高兴地说:“丞相,众位爱卿!你们想知道,朕这次亲率大军,北上朔方,清剿匈奴,督战高句丽,功绩如何吗?”

刘屈牦不等公孙贺和太子说话,便从人群中抢到前头,争着说道:“皇上,臣早就听说了,皇上御驾亲征,匈奴无影无踪。高句丽闻风而投降,汉家旗飘扬在汉城!”

武帝龙颜大悦:“卷毛儿,说得好,说得好!众位爱卿,朕这次御驾亲征,天下耸动。先是‘振兵’,后是‘释旅’,释掉几十万大军!这回,朕回师京都,是为了春暖花开时,到泰山封禅!”

众人大惊:“这么早就上泰山?”

武帝非常高兴:“你们以为还早吗?东方爱卿不以为早,他说春天正是佳期良辰呢!”

公孙贺看了一下众人:“那,东方朔他人呢?”

武帝高兴地说:“丞相,东方朔让朕释去数十万大军,然后就去泰山封禅。这不,他先到泰山,给朕刻制碑文,打前站去啦!”

众人将信将疑,唯有霍光点了点头。

黄河岸边,几间草房。

这便是田四喜那破落的农家。此刻,东方朔正与田四喜一起吃饭。东方朔饿得很,也觉得这饭很香,于是吃了一碗,又将空碗伸了出去:“我说喜鹊蛋,你家的这粥烧得很好吃啊!”

老艄公苦笑一下:“淘童兄弟,你别取笑俺了。俺家所有的粮食缸、豆子口袋全倒干了,也没找到一种能做成饭的东西。俺媳妇整来一点谷子,一点小麦,一点大黍黍,一点小黍黍,还有几颗干枣,一把豇豆,一点莲子,几个花生,一共八样,全是留下做种子用的,俺就让她合在一起煮成稀粥了,你就凑乎着喝吧!”

东方朔正吃着,听到这话,口中的饭却咽不下去了,他大叫道:“你——,你怎么把家中的种子粮全给煮了?”

老艄公提出那袋钱来:“淘童兄弟,你给俺这么多的钱,还买不到那点种子?”

东方朔愣了一下,心想,也是的。于是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好!这是我一辈子吃的最好的粥,八种东西一块儿煮,这是‘八宝粥’啊!京房,你说是不是?”

京房直咂吧着嘴:“对,对,是‘八宝粥’,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粥!”

可是将碗中的吃完,却再也吃不下去了。此时,只见两个十几岁的男孩,骑着一头大瘦驴子,急忙跑回家中。

老艄公对个子高的孙子说:“田鸡,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田鸡有点口吃:“爷爷,我,我……”

老艄公生气地说:“这孩子,连话也说不清楚!”他转头问另一个孩子:“汉儿,你们到底打听清楚了没有?”

被叫作汉儿的矮一点的男孩说:“回爷爷,我和田鸡、田鸭子二位哥哥到了神头,找到修成君府上,她家只剩下一个看门的老爷爷。老爷爷说:‘修成君早到临淄女儿家去了!’后来孙儿又问:‘东方先生家的奶奶在吗?’那老爷爷说:‘东方奶奶和修成君,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影子,哪能分得开?她也到儿子家去了!’于是,孙儿三个就往回跑,没想到路上遇到官兵拿人,俺就快点往回跑。咱这只瘦驴子驮着三个人,跑不快,田鸭子便跳了下去,让我们先跑回来。可田鸭子,他让官兵给捉去了!幸亏这驴子跑得快,不然,俺和田鸡两个也回不来了!”

老“喜鹊蛋”着急起来:“俺说不让田鸭子去吧,你们三个非得一天到晚摽在一起。这个愣鸭子,又少不了皮肉之苦啦!”

东方朔急忙站起来,问道:“官兵为什么要抓人?”

那汉儿从容答道:“听说太守昨天发了命令,说是有个皇上身边的大人物要到平原郡来,太守让士兵把郡中那些讨饭的,穿着破烂的人,全部抓起来关在城隍庙里。要不是那驴子跑得快,俺跟田鸡也被当兵的拿住了!”

东方朔惊奇地看着他说:“这个孩子,口齿如此伶俐!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汉儿。”

“汉儿?你读过书么?”

汉儿眼圈儿一红:“俺在昌邑时读过书,去年,爹娘死了,俺便来姑奶奶家了。”

东方朔接着问:“你既然读过书,学名叫什么?”

“俺叫许广汉。”

东方朔眼睛一亮:“许广汉?好名字,好名字!广汉,你愿随我去长安么?”

汉儿的眼睛也是一亮:“俺在昌邑时听先生说过长安,俺做梦也没想能去长安。”

东方朔笑了起来:“这回不用做梦,是你爷爷我要让你去!老喜鹊蛋儿,你要是舍得,我就把他带走!”

老艄公也乐了起来:“你要是能把他们都带走才好呢!走一个我这儿就少了一张嘴啊!”

田鸡却在一边开了腔:“爷爷,俺,俺也想去。”

老艄公不高兴地:“你脑子笨,嘴也笨,在家跟爷爷划船种地吧!”

正在此时,只听一阵嘈杂声夹带着马蹄声。转眼间,有五个官兵骑着马,带着一个愣小伙子,向草庐这边冲了过来。

一个士兵大叫:“就是这儿,就是这儿!都尉大人,你看,那条瘦驴子,身上的汗还没干呢!”

那个愣小伙子却叫了起来:“爷爷!官兵说俺是偷驴的贼,找到家里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当官模样的人,走在前头,另外四个士兵带着他进了院子。愣小子便是田鸡的孪生兄弟,名叫田鸭子的。他的头上已经发青,分明刚刚被人打过。当官的发现还有一匹马,高兴顿时光亮亮的。“嗬,还有一匹好马。肯定也是偷来的,来,把他们都给带走!”

田四喜和身边的两个孙子吓得浑身发抖,急忙后退。还有一个刚才也在桌边喝粥的小男孩儿,早已哭着跑向厨房,找妈妈或奶奶去了。只有那个愣头愣脑的田鸣子,眼睛里喷出愤怒的火光。

这时东方朔站了起来。“这马是我的,这驴子也是田家自己养的,你们快把孩子给放了!”

那个官员是平原都尉,他见有个布衣人搭了腔,便嚷嚷了起来:“哟嗬!听你说话,和我们太守王大人的口音差不多,还京腔京调的!”众兵勇大笑起来。

“不管马是谁的,驴子是谁的,都给我弄到郡中,盘查盘查再说!人也一同带走!”

东方朔笑了起来。“哈哈!平原还真有人物啊!”

平原都尉越发不可一世起来:“我是平原的都尉。催科征税,捉拿要犯,王太守全靠着我呢,你说,算不算个人物?”

“你是个帮着官家欺负老百姓的狗!”田鸭子大叫起来。

“他娘的!在平原还没有人敢骂我呢!”平原都尉大怒,抬起脚来,便向那愣小子猛踢。田鸭子还行,虽然被绑着双手,居然还能往边上一闪,躲过了他这一脚。

东方朔也怒了起来,他“嗖”地一声,拔出剑来:“要是我不愿意呢?”

平原都尉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快,把他给我拿下!”

两上士兵持刀冲上前来,被东方朔一脚一个,踢了个正着,两个人以不同模样向后翻去,跌得好远好远。

平原都尉大吃一惊。“哟嗬!本都尉在平原十多年了,还没遇到对手。今天来了个不长眼的!看刀!”说完那把大刀带着呼呼的声响,劈了过来。

东方朔轻轻一转,躲过其刀,抬起剑来,轻轻将其大刀压住。那都尉一只手抵挡不住,另一只手也伸了起来,仍然被东方朔压下。

平原都尉急得大叫:“你们这些白痴,还不快上!”

四个兵士又都冲了上来。京房急忙伸手相助,他从腰中拔出两把短刃,与东方朔背靠背地站着。

东方朔点点头,然后笑道:“京房,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

京房也兴奋起来:“不然,不就有辱师门了嘛?”

七个人僵持了片刻,未能动手。平原都尉双手持刀,只觉得对方只手持剑,却是力大千钧,便知今天事情不妙。而那两个尝过东方朔厉害的兵士,更是不敢向前,只在老远的地方举着刀,装装样子。另两个士兵看不上京房的短刃,便挥臂砍了过来,其中一个出手其快,将刀直指京房咽喉。

因为东方朔在后,京房不能闪身,自己的短刀又够不着对方,于是他施出道家的看家本事,右手向面上一抹,口中突然喷出一因火来,向那先冲上来的人喷去。那人一惊,急忙低头,头发却没那火烧了个精光。

“妖术!”平原都尉在东方朔对面,看得比东方朔还要清楚,于是心中一惊,手中的力气自然跟不上了,被东方朔趁机一挑,那刀已经飞到上了田四喜家的房顶!

东方朔不管京房如何动作,他左手伸向前去,想将平原都尉拿住,可那人竟也身轻如燕,一下子跳到了西边的墙根。东方朔上前两步,正面临着刚才跌倒又爬起来的两个兵勇。二人战战兢兢,只听头上“唰、唰”两声剑响,二人再次向后倒去。爬起之后,摸一摸头发,只觉得头顶空空如野,却是一点儿血都没有流出!

那边的京房又是喷出一团火来,另一个兵勇没敢低头,却是转脸,那只右耳朵被火烧像晒干了的蘑菇一般。

这下急坏了平原都尉。他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还不知道结局如何吗?本来他想纵身越墙而走,可是他心中突然一动,于是大叫起来:“东方一剑,东方第一剑,东方大人,小的告饶了,不要打了!”

东方朔早将剑逼到他跟前,问道:“你也知道东方爷爷的名字?到底谁是个不长眼的?”

平原都尉跪下磕头:“东方大人,小人是个不长眼的,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的眼就和屁股眼差不多哇!”

众人大笑起来。

东方朔继续问道:“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是东方朔?”

平原都尉跪下再磕三个响头:“东方大人,咱们平原人谁不知道,三十多年前你到长安时,便是用您的东方一剑,削去了长安泼皮无赖的头发,只留着头皮的!我们从小就听爷爷们讲这些故事,听了便觉得脸上发光!今天您能来平原,小人眼界大开,三生有幸啊!”

东方朔笑了起来。“原来你也是平原人。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东方朔会回平原来的?”

平原都尉心答道:“东方大人,平原太守王大人跟俺说:三天前他便接到朋友密报,说皇上让东方大人身领青、徐、兖州三部刺史之职,先回平原老家,看看夫人和修成君。”

东方朔大为吃惊:“你们的王太守还真神,都快赶得上张汤了!起来说,为什么到处抓人?”

平原都尉站起来:“东方大人,王太守说,您是皇上身边最受器重的大臣,一言九鼎。您要到平原来,千万不能让您看到平原人过得穷困,不然,他的官位就要丢啦!”

东方朔愤怒地问:“他想干什么?”

平原都尉也露出不满之态:“东方大人,王太守说,先把穷人抓起来,每人一天赏两碗小米稀粥,为的是不让他们有碍观瞻,影响市容。等东方大人您走了,再将他们放出来不迟。”

东方朔大怒:“好个王温舒,还会这一套!京房,这回我们非到平原郡走一趟不可了!”

京房抹了抹自己的嘴角:“东方大人,既然您的夫人,还有修成君都去临淄了,我们何必……”

东方朔一挥手:“不要再问了,我不能让平原郡的穷人受到如此戏弄!都尉,你还不把人放了,带我们去平原郡?”

平原都尉连声答应:“是,是,快把那傻小子放了,给东方大人带路!”

田鸭子身上的绳子早被解开。可他却嚷嚷起来:“东方爷爷,我也要去!”

田四喜害怕地说:“好了,小祖宗,你给俺在家里呆着!”

许广汉却忘不了自己要去长安的事:“东方大人,俺和田鸡怎么办?”

东方朔点点头:“你们先在家里呆着,我把平原的事平了,会派人接你们的!”

田鸭子却站到了京房的身边:“大哥,你的嘴里怎么能喷火?教我一教吧!”

京房看了一眼被他烧掉了许多头发的士兵,还有那个耳朵变成了蘑菇的,又看了东方朔一眼,不好意思地说:“东方大人,我的刀太短,是出于无奈,才用火喷他们。”

东方朔笑了起来:“京房,你练丹的本事不小啊!可对咱们平原老乡,可别轻易用这一抬啊!”

京房急忙掏出药来,在那个“黑蘑菇”上抹了一抹:“没事的,过几天就好啦!”

东方朔和平原都尉,以及众人看了看那四个士兵的头发,都不禁大声笑了起来。

长安城中,大农府内。

桑弘羊和东郭咸阳、孔仅两位大农丞,正为向车船征税之事展开激烈地争论。对于征收车税,三人意见颇为一致,可说到向船征税,孔仅却不同意。

“桑大人,天下之车,多如牛毛,稍征其税,便很可观。可是这船,制造起来很难,而搞起漕运,费用也很多。更有甚者,许多渔民自造小船,靠捕鱼为生,能糊口就不错了,再向他们收税,老夫实在是于心不忍啊!”孔仅翘起他的白胡子说。

东郭咸阳虽然胡子未白,头发却掉了许多,此时没戴帽子,脑门子在那儿发光。听了孔仅的争论,他也附合着说:“是啊,桑大人,我们将盐铁专营,酒又收税,皇上的用度,已经够了。征收车税,可以;再征收船税,于漕运发展,与渔民生计,都没有利啊。”

“哈哈哈哈!二位大人,桑弘羊只知道天下赋税,一视同仁。只收车税而不收船税,没那个道理。国家的税,就像放牧人手中的马鞭子,老百姓呢,就像一郡牛羊。你的鞭子往右打,牛羊就往左边跑;你把鞭子再向左边摇,牛羊便都往右跑。税就是这个样子,我们实行盐铁专卖,那些商人便一窝蜂地跑去造酒;我们又把酒也给官卖了,他们又全去造车造船,搞起运输来。如今我们征了车税,正是让那些搞贩运的人,把鼓起来的钱包,掏出一些奉献给皇上。如果我们只征车而不征船,那么就等于把鞭子只打在陆地运输的人身上,那么他们没过几天,就会把车子卖了,改成船;或者把车子拆了造船;甚至还有人会专门开通河道进行漕运。那样,没过几年,长安的阳关大道上便车马稀疏,而江汉河流,便拥挤不堪了!”桑弘羊已到而立之年,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而且擅长比喻。

“桑大人,您说得有理。孔仅和东郭大人都服您的。可是孔仅听东方大人说过,治理百姓,既像牧羊,也像养鱼。这鱼啊,您在哪个塘子里放的水多料多,而捕捉地少,哪能个塘子里头的鱼就会多起来。东方大人说,牧起羊来容易,傻得像卜式那样的人都会;可养起鱼来费力,非有才智的人不可。桑大人,凭您的才智,应该养鱼,不应牧羊。下官的意思是,我们先放水,养养鱼,缓一步再征船税,让漕运更加发达一点。等到水运也像陆运一样繁多时,我们再征船税,岂不更好?”

桑弘羊点点头,他也是头一次听到以鞭牧羊和放水养鱼的道理。他觉得应该找时间再去拜见一下东方前辈,他的话虽然浅显,可道理太深刻了。想到这儿,他便问东方咸阳道:“东郭大人,您的意见呢?”

“下官的意思和孔仅一样,缓上两年,让水运发达起来,那时再行征税,也容易见效,省得那些儒生博士们又在嚷嚷,说大农令和廷尉府一样整天在逼小民之命呢。”

桑弘羊点点头,然后陷入深思。

汉时平原郡在今德州陵县,而新到任的平原郡守王温舒,却别出心裁,他升堂在平原郡府,家却安在厌次县城,也就是神头边上。因为他刚到平原,家眷们还都留在长安,他只带着一个从长沙时就跟着他的申猴儿,两个人形单影只的,觉得住在平原郡府后的大院里有些害怕,于是就另觅新居。听说城东北的神头是个风水宝地,于是到了平原的第二天,便和申猴儿趋车去神头转了一圈,首先要去拜见皇上的姐姐修成君。不料修成君根本就不让他们拜见,说她正和东方朔家的大妹子两个人下五子棋呢。王温舒转了几圈,没能见到修成君,他倒发现神头确实有些神气凝结,于是决定在东方朔老家也就是修成郡新家不远的地方,看中了一套小宅院。他把宅子的主人请到了平原郡中,另安排了一个大宅院。那户人家原是个卖私盐的小业主,后来盐铁改由官方专卖,他正找机会迁往城里,趁机转成“非农业”,听了太守的话,当然乐得屁颠屁颠的,第三天就搬进了城中。王太守就在修成君的新家和东方朔的老家(两个院子连着的,就像在长安时一模一样)斜对角的地方住了下来,尽管他有时觉得像个看门狗似的,但他心里却踏实了许多。神头这个地方既有神气,又有王气,王温舒自从受了朱安世的一番惊吓,夜里喘气都自觉不太均匀,住到了这里,才算是稍微心静下来。

令他不安的是,修成君和东方朔的夫人总是不愿见他。刚到平原不久,便是九月底,眼看着就到了十月初一,也是汉历新年,他和申猴儿一盘算,说什么新年也要送点礼物给修成君和东方夫人,他也是皇上钦命的二品夫人啊。于是他让人赶制了一辆漂亮的马车,里面装满了好吃的年货,再次来到修成君府前。没料到这回人还不让见,马车和年货却收了进去,王太守惊喜了一回。第二天又传来消息,修成君和齐鲁女把太守送给的年货,全都分给了神头那些正没东西吃的乡里乡亲,然后两个人带着家人,到临淄看儿子和媳妇、女儿和女婿去了。王温舒这才敲开两家的大门,让看门的仆人领着,视察了一番,觉得修成君府和东方朔故居太简单了,于是便动用了府库的钱,给他们两家粉刷了一番,还在后院新盖了一排房子,准备皇上的姐姐从临淄回来后,能够满心欢喜。没想到工程刚刚开始,他的好友上官桀便派人送来消息:东方朔大人身兼青、徐、兖三部刺史,先行为皇上泰山封禅打前站,不久便到平原!王温舒和申猴儿自然是高兴异常,心想,这回马屁可是拍到了点子上,神头还真给人以神机呢!于是他便催那些盖房子的工匠加快进度,定在冬雪来临之际让工程优质完成,然后又把神头和平原郡中,凡是临着官道的房子,都粉刷一新;弄得平原郡和厌次县城,大有两千年后卫生模范城的样子。后来他们再一打听,东方朔自小是由长兄长嫂带大的,两位老人在东方朔二十岁那年,也就是去长安前和两年,双双与世长辞。王温舒又派出几十个士兵,把两位老人的墓又添了些土,种了些树,自己还亲自去跪拜了一番,口中无非说些“上天保佑,别让你兄弟回来找我麻烦”一类的词儿,反正别人也听不见。一切准备停当,只等东方朔到来了,可是他们却发现平原郡中,计饭的乞丐满街转,流离失所者到处走,和那漂亮的街市比起来,太不协调,于是又与申猴儿商议,决定把这些有碍观瞻的人,包括平原郡官道上行走的不太体面的人,有小偷小撕摸嫌疑的人,统统赶进平原郡的城隍庙大院子里,每天施舍两碗小米稀粥,等东方大人走了再放出来。等到一切安排好了,却还不见东方朔的身影,二人不禁着急起来。

这天中午,王太守和申猴儿在府中吃完饭,美美在睡了一觉,然后又在一起议论起来。

王温舒大腹便便,一堆肥肉,说话瓮声瓮气:“猴子,这两个月,我的右眼皮老跳,怀里像揣着个兔子似的,心里咕咚咕咚跳个不停。我们准备了这么久,还是不见东方朔到来。莫非他不走这里,直接去临淄了?”

申猴儿依然精瘦,说话尖声尖气:“老爷,您别急。我听说东方朔这人心眼特好,连主父偃那样的人他都帮过,决不像朱安世那样凶残。我们把平原郡治理得井井有条,他的家也被修葺一新,他不会不高兴的。”

王温舒却问:“我在长安名声不太好,要是东方朔来了,专门找茬儿,你说怎么办?”

申猴儿笑了起来。“老爷,咱们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您还担心什么?他东方朔那么多事,他还要去临淄,还要去历下,又要去泰山,肯定在这儿走马观花。再说,这平原郡在大街小巷,已经粉刷一新;东方朔和修成君的两处宅院,您不仅帮他们修好了,还给他们的后院都新盖了一处库房;那些穷要饭的,下三滥的,又都关进了城隍庙的大院里,保准东方朔见不着。小的还弄一帮子人来,敲起大鼓,耍起乐子,玩起旱船,全是平原过年的景象,东方朔一看,就会说平原郡里歌舞升平,说不定回到朝中,给您美言几句呢!”

王温舒还是有些不放心:“猴子,这些我都知道。东方朔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张汤、李少翁都栽在他的手中。我最担心的,是我从长沙到长安,这么多年弄到的苦苦挣来的家业,没敢全留在长安,带了一部分过来,千万别让东方朔给发现了!”

“老爷,您就放心吧,我申猴儿把他放到了谁都想不到的地方!”说完,申猴儿对王温舒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王温舒听了,显得更为紧张:“那得派人守好喽!”

申猴儿说:“大人,我前后都派了士兵守卫,您就放心吧!”

王温舒想了想,觉得申猴儿如此办事,甚是稳妥,突然笑了起来好:“好!这下子我就放心了!来人!”

侍卫兵马上来到:“有!”

“你们多派几个人,两个人为一拨儿,到平原东南西北四条大道上给我打听着,一旦发现朝廷的刺史东方朔大人的身影,马上就回来报告,本太守要亲自到平原入境处迎接!”

侍卫兵:“是!”

正在此时,一个士兵瘸着腿,惊慌地跑了进来,大叫:“老爷,不,不……不好了!”

王温舒一惊:“出了什么事儿?”

“老爷,平原都尉刘大胆,他……他……他……”

王温舒从座上站了起来:“刘大胆不是到处捉人么?他怎么了?”

瘸腿士兵一边摸着腿,一边叫道:“老爷,刘大胆他带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说就是东方朔,他们到了城隍庙的大门口,非要进去不可!”

王温舒一屁股软了下去:“我的天哪,申猴儿,这回我们的麻烦可大了!”

申猴儿也激出了一身冷汗。可他毕竟机灵,想了一想,便说道:“老爷,您别急。既然东方大人已经到了城隍庙,老爷您就快去接他,隐住他。”

王温舒瞪大眼睛:“怎么稳住他?”

“老爷,咱们只管说,老爷您是怕那些穷人饿死了,才把他们集中到城隍庙中的。我们每天给他们三顿饭吃,等到开春有野菜吃了,再放他们回去!小的这就去府库里,多弄点粮食,把粥烧得厚厚的,东方朔说不定还会高兴呢!”

王温舒想了想:“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你可要快一点!”说着,他拉上瘸腿士兵,就往外走。

申猴儿抬脚先走了出去,边走边说:“老爷,您先去稳住他,我把厨房里头我们晚上吃的饭,再加一点水,冲成稠稠的大米粥,先给送去,然后再让他们多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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