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了老金头一眼,心想,你个老东西,孩子死了你来奶了!当初家往县城搬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现在放这罗圈儿屁一点味儿都没有!
老金头见爹没搭理他,为了挽回点儿面子,又贱贱地对我说:“哎呀,震亚啊,你今天下午没在家可把我累坏了,光是院子我就扫了一个小时才扫干净!”
我心里嘀咕:“你个老不死的,还真欠骂哈!哪壶不开你提哪壶。还他妈好意思说呢!院子里的鸡粪十有八九都是你家鸡拉的!”我说这话绝非信口开河,因为中午的时候我就看见他家的鸡飞到我家院子里拉了好几堆屎。
我给老金头夹了块鸡腚尖,说:“今天让您受累了!来,吃肉!”顺便也用话敲打敲打他,我一脸茫然地问:“哎?金大爷,你家的鸡是不是都驯化过?”
他嚼着鸡腚尖也是一脸茫然地回答:“没有啊,怎么地了?”
我说:“哦,今天我看见你家的一只鸡飞到我家院子拉了一堆屎又飞回你家下了个蛋。我觉得可神奇了!”
老金头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打了个马虎眼说:“这不我体格不好嘛,一天得吃几个鸡蛋补补,这才养了这帮该瘟的玩意。”
我假装恍然大悟地对他点了点头,心里再次嘀咕:“这回让你长点儿记性,别他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老子我杀回来了,要是再让我看见你家的鸡飞过来拉屎,我就一袋耗子药全给你药死!让你吃鸡蛋!吃鸡屎吧你!”
老金头被我打击的不再说话了,转而专心致志地吃鸡腚尖了,这个世界好像瞬间清净了很多。
饭吃到最后,娘说话了,她对爹说:“你明天先把震亚的转学手续办了吧!别耽误他上学。”
爹又一口闷下一大杯“小烧”,咬了咬牙说:“没工夫管这小瘪犊子!明天得先把地要回来,要不都等着喝西北风吧!”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看了看爹那张满是苦闷的脸,心想,爹要是现在能像古代那些被贬的迁客骚人一样举杯提一首诗可就太诗情画意了。可惜,爹不擅长作诗,他唯一擅长的就是作假账。
送走了吃饭的邻居,我们一家也赶紧睡了。睡了三年的“绮梦思”,突然让我睡这硬邦邦的火炕我还真睡不着。不过我猜爹现在也没睡着,八成正感慨人生的大起大落呢!
其实也没什么大起大落,起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县级企业的头头罢了,也没到震动亚洲的程度。落也没落到哪去,好歹还有一亩三分地,不至于饿死。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看着窗外带死不活的月光,我也想了几个极为现实的问题。首先就是爹会不会像留着老房子一样给自己留一笔“过河钱”。这个问题在日后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我始终不知道具体数目。之所以关心这个问题是因为这直接关系我日后的生活方式。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如果我当时能确定爹手里还有一张六位数的存折的话,那首先一点就是以后我和别人打架的时候还会往死里的打。否则,我就不得不适当地装装孙子了。
其次我想到的问题就是娘会不会因为疼我,不管有钱没钱都保持我以前的生活标准,让我兜里的零花钱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这个问题我很快便得到了答案,只不过是否定的。别说滔滔不绝,有的时候连两块钱都不愿意给。
最后,我想到了一个最最现实的问题,娘明天能不能先给我买张海绵。这炕实在太硬了!硬得我不得不选择正常人的姿势睡觉,躺着睡。本来我是喜欢趴着睡的,因为那样意淫起来比较有感觉。可这条件实在不允许,硌得我老二生疼,再使劲戳两下估计得把蛋硌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