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她也没有撑伞,那顶漂亮的红伞还躺在家里的柜子里,她怕带出来会丢了。
为了找杨逢说的那家咖啡厅,她问了不下十个路人,拐过一条又一条陌生的街,累得她不得不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休息一会儿,一抬头,发现他说的咖啡厅就在眼前。她不禁笑起来,老天真会捉弄人。
张言拉直了外套的后摆,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手碰到门把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照他说的,告诉侍者她找杨逢,杨先生。
侍者听了微微一笑,往前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轻轻别在身后,说,请这边走。
就像电视里的一样,她莫名的有些感动。
侍者带她来到一张桌前,沙发上坐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他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脸。
越靠近,她的手抖得越厉害。她终于看清他的脸,那个她朝思暮想的男人的脸。
她冲他很舒心地笑了,因为他长得就和她一直想象的那样,眼不大,但有神,眉毛不浓,但很黑,鼻子微微挺起,嘴唇的线条完美,不是薄唇。令她有稍许意外的,是他的眼睫毛又黑又长。还有,因为他是一个人。她想象外面的雨丝落在他的睫毛上会是怎样的美好,一定比女子都美。
他回了她一个微笑,但看得出来,他是不自在的。
侍者礼貌地问她是否需要什么,她还未开口,他便说,一杯热牛奶。
她不解地看着他,她不记得自己有告诉过他她喜欢喝牛奶。
他押了一口黑咖啡,说,你淋湿了。怎么不带伞?
那一刻流过她心房的那股血一定是最温暖的,她感觉到了,连耳根都发烫。
我从来不在这样的天气撑伞。
她看向窗外,雨下大了。
他恍然,对,我想起来了,这是个特别的习惯,很少人会有的。
她呢?张言是不愿提及的,可毕竟她想见见他爱的那个人,张言不讨厌她,只是羡慕有那么好的一个男人爱着她。
她过会儿才来,他说。
她知道我吗?
这一回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告诉她你是我认识不久的一个小妹妹。
张言有些窃喜,他不敢告诉她一切,是不是代表,他心里也是有她的。
她忍不住笑,笑他说谎。
你笑什么?他问。
她摇摇头。
这时候热牛奶刚好被送上来。她发现不是先前那一个,他笑起来也是礼貌的,但她总觉得少了什么。
你想谈什么?
他把身子往后一靠,做好听她讲的架势。
这个女人比他以为的还有趣,她身上有许多他喜欢的地方,比如她的眼睛,里面像有一池湖水,你看不清它底下的样子。还有她嘴唇上的蜜色,不是那种亮亮的,很简单,却合他胃口。
他可以想象她倾身向前,把脸凑到镜子前,轻轻旋出口红往唇上抹的样子。
她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也不躲闪。
也没特别要谈的,只是想见个面,能坐下来说说话,不是对着一台电脑而已。
他挑起眉,那见了面,你有什么感觉?
她歪过脑袋,笑,很好呀,你不丑,还很好看。
他也跟着笑,为什么是好看,我是个男人。
她回答,就是觉得好看呀。
他问她,那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看你的吗?
她皱起眉,想着该不该让他讲。
他看她这样子,觉出她的可爱来,忍不住自己先说了出来,你就是个小妹妹,就算穿着大人的衣裳还是能让人觉出你的孩子气来。
她琢磨他说的“小妹妹”、“孩子气”,反驳道,我25,都快奔三了。
他笑,你看,这不就又来了?
她嘟嘴,不满他对自己的形容。
要知道,她的目标一直是成为一个有魅力的成熟女性,不是为了吸引谁,而是想要从别人眼里看到类似于羡慕,欣赏,赞叹的目光,那会让她为自己骄傲。
我是个女人,她也向他申明。
却是个翅膀没长全的女人。他笑。
她慢慢地感觉到他在网上的那种健谈,这让她很欣慰,情况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
你饿吗?他坐直身子,问她。
她伸手摸摸肚子,出门时只喝了杯咖啡,确实挺饿,便点点头。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就有人过来。
她觉得很奇妙,像电影里的场景。
两份牛排,七分熟。他没有问她的意见,就直接点餐。
他没问她想喝什么想吃什么,自己决定了一切。
她觉出他是个大男人,这是她之前没发现的。
这回来的侍者是第一个接待她的那位,她抬头看他,他也正好看向她,于是相视一笑。
张言发现他笑起来真好看。他的五官和杨逢是不同的,可也是同样的好看。他的脸比杨逢的干净,不是皮肤上的干净,当然,他的皮肤也是干净的,但她所想的是他眼神的干净,有少许忧伤,像个孩子。
回过神来,侍者已经走掉。
牛排被送上来,他端得很稳。
金属质地的盘子,他放下时却没有发出那种碰撞声,她不由得佩服极了他。
牛排咬进嘴里,她就愣住了,这牛排是全熟的。
她明明听到杨逢说的是两份七分熟,虽然她曾告诉过他自己是只吃全熟的肉的,她以为他忘了,也没想去提醒他,可为什么自己的这一份竟是全熟的?难道厨师刚好弄错了?
她抬起头寻找那个侍者,看到他在不远处的吧台边,他也正看着她,看到她看向自己,像是很意外,眼里有慌乱,促狭地笑了一下便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去。
吃的时候,他们也不交谈,他吃得极慢,像是在品味。
她也就慢了些,也仔细,耐心的反复品味。
味道怎么样?他问。
很好吃,她说,不是敷衍。
那就好。他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嘴。
要不要来份甜点?很不错。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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