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上传来笃笃木屐敲着楼板的响声。桂阳雨与吉晖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送过去。这响声是那么独特,如同一场古装戏开端所打的节奏,把正在里房里忙的阿姨也吸引得从墙角探出她的头。
桂阳雨的嫂嫂索依依,她看上去瘦弱、苍白,头发没有整理,还有点浅浅的倦意。见了楼下的客人,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平平淡淡,如同是在大街上行走,勉强为陌生人指路时的怠慢。
“是你吗,桂阳雨?”
桂阳雨和吉晖都情不自禁地站起来。索依依的睡袍多少遮掩了她的虚弱。她脚上的木屐不再敲打着楼道,房子里才又恢复那恬静而又空荡的氛围。
桂阳雨:“嫂嫂。”
吉晖:“你好!”
索依依并不领情。桂阳雨和吉晖以为她只是作短暂的停顿,她要往下走了。可是她索性就在靠在楼梯扶手上,看着下面的两个人站着,高高在上。
索依依把目光停在吉晖的身上,作了散漫的扫描,冷冷的声音让桂阳雨和吉晖都不知道如何应付。“几年不见,都把女朋友带到这里来了。”
桂阳雨:“她叫吉晖。”
索依依并没有理会桂阳雨的话,也没有看吉晖一眼。
索依依:“桂阳河并没有跟我说你要来这里。”
桂阳雨:“他恐怕太忙了,把这事也忘记了。这毕竟是小事。”
吉晖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句,试图以同性的角度来获得一致:“我们还是打的过来的,我让桂阳雨打电话让他哥哥来接,他怕麻烦他哥哥。”
索依依却不领情。“兄弟嘛,互相体贴。住旅馆,可要有结婚证,住宾馆,就不用了。”
桂阳雨:“我们都还是学生,虽然结婚也可以,不过……”
索依依打断了桂阳雨的阐述。“我猜也是。你们兄弟,对床夜雨,情深意笃,本性相通,做事大方,先上手再说,何苦来繁文缛节?你们是等他呢,还是先到宾馆住下?我身体不舒服,不陪你们了。”
索依依转过身,往回走,木屐以一种女性的节奏重又敲击着楼道。
桂阳雨:“嫂嫂,我们想住在这里。住宾馆没有气氛。这里毕竟是哥哥、嫂嫂的家嘛。再说,房子也大,不是没有地方住。”
索依依的头转过半边来,可是身子却没有。“那当然。你们就是有五个兄弟,每个兄弟都把自己的女人带来这里过日子,也是住得下的。我是无所谓,那是你们兄弟间的事,我不管。这里既然桂阳河可以住,为什么你就不可以住?”
索依依转入她的房间,关上门,那木屐的声响一下子消失在了远方一样。
吉晖扬起脚,把她的背包踢得噗噗响,随即提起背包。
“别这样。”桂阳雨抱住她。“我向你道歉。”
吉晖推开桂阳雨。
“还得在这里呆一会儿。例假来了。”吉晖朝卫生间走。“你到下面叫辆计程车吧。”
桂阳雨挤出笑容。“马上下去。”
他目送吉晖上公卫。
桂阳河开门进来。
桂阳雨:“哥!”
桂阳雨脸上突然一阵通红。桂阳河以他特有的大度风格,热抱弟弟。随后一个后退,审视着弟弟。
“跟我一样高了!有几年没有见到你了!去年我到上海参加过一个展览会,想去看你的,后来临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没有去成。你那学校我蛮喜欢的,你圆了我上中国一流大学的梦。好了,我们边走边说,我们去吃饭。我去叫声你嫂嫂。”
桂阳河说话时,自然地流露出官腔,桂阳雨对此有些不习惯。转念一想,也许成功人士大都如此?
“她身体是不是不太好?”桂阳雨试探着问。
桂阳河多少有点惊奇地问:“你见过她了?”
“见过了。”桂阳雨在他哥哥面前虽谦卑,可是他不肯放过他感到必须了解清楚的问题。“她哪里不舒服?”
桂阳河没有应答。上楼,进到索依依的房间,顺手关上门。
索依依斜躺在床上,看着笔记本电脑里播放着电影。
桂阳河进这个房间如同是进入一处陌生而不愿意光临的地方。他用平缓的声调说:“我弟弟来了。”
“你不坐下说话?这里可以坐的地方不多,可是坐起来,总不会是坐在针毡上。”
“时间不多了。我的日程排得满满的。”
“难得光临惠顾妻子的房间,现在既然来了,我认为坐一坐对双方都有好处。”
“依依,能不能不要反话正说?”
“我是正话反说。请坐呀,市长先生。我正在看《苦月亮》,你不想上床来跟我分享这奇情艺术——按照你们官方的说法,也可叫做畸情艺术?”
桂阳河认为没有必要与她在语词上周旋下去。“依依,我弟弟来了。”
“坐下,然后才跟我说,‘依依,我弟弟来了。’你站在那里说,就像你弟弟没来似的。”
“你能不能……”
“不能。”
“昨天我们说好的,如果你没有忘记的话。”
“你没说他要来这个住的地方呀。你何必非在你弟弟面前要这个面子呢?他是个大人了,我们的关系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何必要我在他面前装作一本正经?你不认为我昨天的答应是个错误?”
“现在反悔来不及了。你昨天要是没有答应,我不会让他来家里的。好了,你知道他来了,是吧?”
“我知道。我出去看一眼了。”
“你总可以下去陪他一会的吧,总归是我弟弟。”
“他有人陪着就行了。”
“谁陪他?”
“一个漂亮的姑娘,饱满得像新粜的稻米。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