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他见我背过去不理他,开口唤我。
我继续保持沉默。
于是他坐了下来,兀自轻笑了一声。
“你还是个小姑娘,爱生气的小姑娘。”他这一句话里,还带着一点点宠溺。
我静候下文。
“我同你讲个故事吧。”他在我头顶,丝毫不因为沉默而尴尬。反而还要同我讲个故事。
“几年前我遇到了个女孩子,她同你一般大,很活泼又很古灵精怪,有的时候又很神秘,后来我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但是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我便进了一座深山里去寻找她,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找到了她,再后来我们成亲了,虽然我喜欢与她在一起,但是我同样喜欢自由,在她的家庭里,我既然成了他们家庭的一份子,那么我便这辈子也不能出去,后来她见我越来越不开心,她便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她的母亲,放了我。可是我并不知道她的孩子是男是女,因为只有女孩,她才有机会出来寻我团聚……所以每年我都会去那座山上寻找她,可是我没有想过我会在那座山上遇见了你。”
说实话,我对楚留香的风流过去不敢丝毫的兴趣,即便他说的天花乱坠多么感人,我都不喜欢也都不感兴趣,因为他多说一句我也就多了分难过,可是我又不禁对他口中的妻子感到别样的好奇。
怀了他的孩子,却因为不忍见到他不开心的模样就愿意放他走。
她一定了解极了楚留香,知道他一生都该属于自由,他属于任何人,也不属于任何人。
她也一定是爱极了楚留香,所以即便楚留香可以因为责任和愧疚同她呆一辈子,但是她还是选择让他离开。
如果是我,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我只是喜欢他,只是喜欢。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
“张洁洁。”
我又问:“我叫什么名字?”
“东方晓。”
我说:“你看,她是她,我是我,你不能做很多个选择,我不会让你为难,我也不会为难任何人,香帅的女人何止我一个,所以我倒是宁可不做香帅的女人,起码这样还有些尊严。”
“晓晓……”他这一声声的晓晓,令我眼眶发酸,我吸了吸鼻子打发他走。不论怎样,我都把楚留香赶走了,我头疼的要炸掉,他说的话我听不大进去,倒不如两个人冷静冷静。
走之前他小心的替我掖好被角,说,你发了一夜的高烧,别受凉。
我只回了一句,麻烦了,便闭上眼睛装死。
他只好说,晚上我领你吃东西,你先休息吧。
我冷冷的回他,不送。
于是在他一声若有若无,无可奈何的淡笑中关门而去。
大概是烧的不省人事,跟着楚留香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沈城了,沈城的大街小巷热热闹闹,吃的喝的玩的乐的一样不少,高大的白马,农家人的牛车,拉货的骡子在街道上悠闲漫步穿梭,马车的轮子嘎登戈登吱呀吱呀的响起来,时而有玉手掀起帘子,露出半张引人遐想的侧脸。孱弱而飘摇的拂柳,如烟如雾的连成一片,门阙恢宏气势磅礴直入夜幕,女儿家各个窈窕娇弱,风姿绰约,男儿郎个个身量不凡,风度谦谦。她们千娇百媚,他们顾盼神飞。如今天幕已经布满了星辰,闪闪亮亮,晶晶莹莹,映衬着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街道仿佛要落下的棋子。这样的沈城真是繁华热闹,令人目不暇接。
“晓晓。”我走在楚留香的前面,此刻他叫住我。
我不高兴的回头,“何事?”
他此刻白衣玉面,像是天下掉下来的仙人,他的笑意很温柔,比春风还要温柔,是像是美人呵出来的一口气,伫立在一小摊前,手执起一通体翠绿看上去确实上品的玉簪,其实这种东西东方晓他爹那里送的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但是此刻,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是楚留香手里的那支更好看一些。鬼使神差的走过去。他见状笑颜道:“很衬你。”
小贩也机灵,闻言赶紧附和道:“姑娘天姿国色,真是衬的很衬得很。”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拍马屁。
“你要送我?”我明知故问。
“是,送你。”他点头。
“如果我不要呢?”我有意为难道,
谁知道他说:“那我便替你戴上。”说着,头发一重,那簪子便已然插在了我的头发里。
他付了钱,转过身笑望着我,但是下一秒,那笑容便僵硬在脸上,如风干了一般。
我顺着他的视线转身望去。只见身后百米处一粉衣少女,同我差不多大,模样娇俏,月牙般的笑眼好似天上的月亮,但是此刻不见笑意反而溢满了哀怨,她的刘海被风呼呼的吹起来,此刻她咬唇楚楚可怜的望向楚留香。
而楚留香嘴唇微动,虽为发声,但是他的嘴型我却还是能读懂。
他说——张洁洁。
眼看着他的步子就要抬过去,我压下眼睫,说不出是酸涩,还是悲凉,低声道:“楚留香……”
他便如遭雷击般停在那里,茫然的看着我。
我苦笑着摘下头顶不过刚刚买好的簪子,晶莹剔透的绿,绿的喜人,可是如今我是喜不出来了,我抓过他的手,他的手很冰,我将簪子放了上去。
我说:“或许,这个簪子还是不适合我。”说着故作轻松的像他一样摸了摸鼻子,继续说:“我等你到明天此时,如果你不来,我就什么都知道了,从此我便不会提及与你有关的一点一滴,而你也不必在意我会纠缠,你做你的楚留香,我做我的东方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