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看见赵小柔这架势,想起了老电影里“卖艺不卖身”的名妓,想笑又不敢,生生憋回去了。赵小柔自顾自地发完牢骚,吃饱喝足,端着还剩下半杯的奶茶走了。临走前倒是不错,说骚扰了两天,把穿过的罗阳的两件衣服拿走了,洗完了再给他。罗阳目送赵小柔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再想想那个夜晚、赵小柔无助地在自己怀里痛哭的样子,他都恍惚了:这分明是两个人嘛!真是美女和野兽的混合体!罗阳越发觉得赵小柔的神经质让他迷恋,但是他又说不清这种感觉是什么。可能就是一种单纯的吸引,纯粹是两性之间的;但也可能是情感的积累,这么多年自己一直没有察觉。但是不管怎么说,罗阳还是敏感地觉出了赵小柔和张力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罗阳问自己:是不是让赵小柔难过的就是张力?如果是,那么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罗阳无法想象,确切地说是不想去想象。一男一女,最可能发生什么,这还用问吗?罗阳安慰自己,如果有一天赵小柔想说,会告诉他;她不说,自己也不想知道。毕竟他罗阳和赵小柔什么关系也不是,至少到现在为止。
赵小柔回家换了件,简单梳洗一下就到单位了。她径直走进主任办公室,这回她聪明了,确切地说是想明白了。张力和她的事是私事,现在她要谈的是公事,本来就是两回事。张力再恶心,跟出版社无关。赵小柔打定了这个主意,就直接跟领导掏心窝子,说:“《天下讲坛》今年要推好几个教授,我现在知道的,又讲《三国》的,有讲《武则天》的,有讲清史的,张力的火爆是个个案,他们自己都没料到。还推张力是可能是他们临时起意,至少前几次我们谈的时候还没有规划。如果是这样,那效果很难讲。我建议,张力要盯,别的教授也要下下功夫,很有可能别人也火,这就要看咱们的判断了。”
主任觉得赵小柔说的有理。可是出版社就这么几个人,平常没书出的时候嫌人多,有事没事办公室里都综着一堆人,现在拉开膀子要干大活了,人手又不够了。赵小柔说:“这好办,我多负责几个,您把张力分给别人就行了。我保证数量,让他们保证张力。”
主任觉得可以,方案就这么定了。赵小柔该干什么干什么,回到座位上去联系《天下讲坛》。她手里倒是有几个《讲坛》的教授名单,可是不确定。她要尽快把这些人敲定下来,必要的话还要搞到电视台的播出计划,这样她才能主动出击。说是和电视台已经谈好,书的出版给他们出版社,可是夜长梦多,这种事情,一天不签合同一天就有变数。不过话说回来了,赵小柔巴不得这事黄了,自己现在不但对“张力”恶心,对《天下讲坛》也过敏,实在不想沾他们。
二十二世上最可怕的前妻
严道明没想到蓝芸的行动能力如此之强。不到两周,蓝芸就已经咨询了相关律师,打听好了改变抚养权的所有手续。蓝芸还请了一个中学同学到家里,人家现在是家装公司的设计师。蓝芸请设计师同学把朝阳的一间客房重新规划了一下,改装成了儿童房。蓝芸拿着那张效果图给严道明看,严道明除了傻乐,没有别的表情。但是严道明也仔细观察到了蓝芸的变化,这些天来,她很少有笑容。除了上课,就是忙活这些事情。严道明小心翼翼地看着蓝芸的脸色,不知道哪天老婆就会反悔或者爆发。
蓝芸也力图让自己全身心地忙活起来。她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在和设计师商讨儿童房的设计的时候,蓝芸忽然非常非常有热情。她发现自己在心底有一个关于孩子成长的梦想,在她想要孩子的那些日子,她仔细盘算过,如果生了男孩,他的房间应该是天蓝色的,房间的墙壁上应该挂满了小丑鱼。如果是女孩,她的房间应该是紫罗兰色的,床和柜子应该是淡粉色的,床上摆着各种娃娃,要有绿野仙踪的味道。她很认真地和设计师讨论着,一个想法接着一个想法,滔滔不绝。设计师就笑,说蓝芸你童心未泯啊。别教大学生了,该教幼儿园吧。
蓝芸几乎是霸道地制定了方案,根本没有征求严道明的意见,仅仅是效果图出来的时候,拿给严道明看了一下。严道明在心里并不十分认可这个充满了童真的房间,但是他读出了画面里面蓝芸作为小女人的全部梦想。他带着满脸笑容接纳了这个设计,他替自己的儿子好好感谢了一下蓝芸。
这边蓝芸忙着布置房间,那边严道明也抓紧时间和远在法国的前妻联系。蓝芸这边已经没有问题了,剩下的就是能早些接回儿子。但是严道明的前妻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让严道明做梦也没想到。
严道明结婚的时候,父母给了他们一处房子。但是因为当时严道明还在读研究生,前妻又不会做饭,所以两个人始终住在严道明的父母家。老实说,在这套4居室里,老两口把这小两口侍候得很舒服,有了孩子以后,这小两口更不想走了。老头老太太又是给带孩子,又是管吃管住,这日子过得太滋润了。现在一想起这些,严道明还对父母充满愧疚。要不是前妻闹着要出国、离婚,也许这会自己可以反过来孝敬孝敬父母,给他们请个保姆,照顾他们的生活。
现在前妻在电话里提出,当初离婚的时候,自己是净身出户,现在要把孩子的抚养权转给严道明也可以,但是自己要得到赔偿,比如,在西安的那套房子。严道明气地青筋爆裂,他在客厅里拿着电话嚷嚷:“你无耻!那套房子是我父母的,自始至终都是。你现在还有脸要房子!”
蓝芸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她只看见严道明气急败坏地把电话摔出去了。蓝芸走到客厅的角落里捡回无绳电话,严道明的脸都青了,他说:“她居然跟我要房子。那是我父母的房子。她说不然就让我给她钱,她把孩子当东西卖吗!”
蓝芸明白了,一开始,孩子只是想甩出的包袱;现在,当一个父亲表现出了迫切的时候,孩子就成了筹码。如果蓝芸是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她会告诉严道明,跟你的前妻说,孩子我不要了,你自己接着养吧。这样的话,还能找回主动。但是现在,她不能说这样的话,严道明更是说不出这句话。蓝芸只能静静地问:“她要多少钱?”
严道明说:“不是钱的问题。她开口要二十万,说这个价码比房子便宜多了。但是小芸,这是讹诈,是赤裸裸地敲诈。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当初没看出这个女人的蛇蝎心肠!”
蓝芸说:“你给了她二十万,她还会要四十万。你这一辈子都要活在她的阴谋里,你打算怎么办?”
严道明一时语塞。多聪明的人,遇到自己的问题都会犯糊涂。他等待蓝芸的答案。
蓝芸说:“你告诉她,她这种做法正中我意。反正我也不想接纳这个孩子,让她自己养着吧!”
严道明彻底愣在那。他不知道蓝芸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帮他还是在毁他。这以后严道明和前妻的联系一度中断了,不是联系不上,而是不想。严道明还把msn、qq通通都关掉,他不知道怎么办,甚至一度绝望。自己刚刚燃起的带着孩子和蓝芸一起生活的勇气又被浇灭了。说实话,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儿子的思念与日俱增。他甚至不知道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那一年去电影院里看《手机》,看到葛优演的严守一偷偷跑到前大舅子那里看了一眼儿子的照片,葛优哭了,严道明也哭了。严守一还能看看照片,自己连张照片都看不到。更甭说远在西安的父母,一手把孩子抱那么大,转眼间就再也看不见了,这种痛楚只有养过孩子的人才能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