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十五个。他嘴里呻吟着,颤抖着脚跨上车,一躬身正要往车里钻,就在这时,不知从何方传来一声枪响,他随即发出一声惨叫,人便往车里倒去。几乎就在同时,后门处也响起了几枪。
一会儿,便从后门处拖来一个已昏死过去的顾而扬。他本是聪明的,打算在警方的注意力集中在大门时从后门溜出去,但聪明反被聪明误,姜雄的布置是仍留五名警探监视后门,各三名警探监视两个窗户。他一溜出去,便即中数弹,连还击的机会也没有,现在已是气息奄奄。
把这伙乌合之众全部关在警车里,姜雄带着十名手下冲进屋里搜查,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搜出长枪五支、短枪三支、子弹两箱、银元二千余、古玩珍宝字画一批,连同扔在门外窗外的枪支,全部一齐带回警局。
回到警局,顾而扬因失血过多已一命呜呼。赵刚章也已进入半昏迷状态。纪春文收过人家的钱,起了隐恻之心,下令即把他连同其他负了伤的都送去医院抢救。就在大家一片忙乱的时候,姜雄提了那个装着银元、古玩珍主的皮箱走进柴副局长的办公室,说这些赃物得由局座大人亲自处理。据说崔浩雄后来到公安局指证宫彩娜并认领自己失窃的古玩珍宝字画时,只是领回了最不值钱的那几件,得到的解释是,贼人已把其中的大部分变卖,而贼头又已身死,因此无法追回。
在姜雄一脚踹开紫东园的大门的时候,李昌海奉姜雄之命,带着十名穿警服的侦探正好来到百子里的猛虎堂。
当时堂里的所有“精英”都随赵刚章去了紫东园,只留下四个小喽罗看守堂口。这几个赌徒把大门一关,便在二楼搓麻将,正吆三喝四的兴高采烈,突然听到楼下“砰砰砰”,有人打门。
一个小喽罗低声骂一句:“哪个鬼叫,打破爷们的兴致!”边骂边把头探出窗外,向下一看,立即目瞪口呆;另一个见状,惊问:“什么事?”
“警……警察……”
大家一听,即时愣祝这时,门打得更急了。
孙中山在广州建立政权,明文禁赌。公安局的警察则是扯起大元帅的这面旗子来当捞钱的手段。马路上,横街里,番摊馆、麻将馆多的是,不过你没给钱,警察也会来个“公事公办”,严格执法。于是其中一个小喽罗便低叫一声:“把牌收起来!”一边就向楼下叫:“谁?”
“查户口的!快开门!”李海昌分明已有点不耐烦了。
当年警察夜晚来查户口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小喽罗还是嘴中唠叨了一句:“这是祠堂产业,有什么好查?”边说边下楼开门。
门一开,“长官”两个字还未叫出,一支枪管就已抵住他的胸口:“不准出声!”几个警员立即提着枪往楼上冲。小喽罗们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回事,自然也没有抵抗,便乖乖被擒。
接着就是翻天覆地的搜查,最后搜出长短枪各十支、子弹三箱,可惜再无别的值钱的东西,这令李海昌等人心中暗暗失望,禁不住就把气发在这四个小喽罗身上,叫他们十分冤枉地多挨了几脚。
神探姜雄这次侦破旧案,并把匪帮一网打尽,再次名动省城。但这次姜雄没有像上次“侦破金铺劫案”那样公开接受记者的采访,因而让老记们发挥出了更丰富的想象力,把他吹得更为神乎其神。姜雄任由人家说,也不出来更正。柴副局长在庆功会上赞扬他“屡破奇案,有功不居”,是“罪犯克星,警界楷模”,并破例颁发了三百个大洋的奖金。柴大人为何对自己如此褒奖并如此慷慨,只有姜雄自己心知肚明。当然他只在心中微笑,并不哼声。
这件“结党立帮,偷呃骗抢,私藏军械,开枪拒捕,扰乱治安,阴谋作乱”并死了人的大案审理了一个月,终于结案。顾而扬的门徒见师父已死,便把所有罪行都裁到顾而扬身上,最后分别被判有期徒刑五至七年。钟宁与安春收因检举同案犯,有“立功表现”,判入狱一年。张平忆等几个门徒在枪战中受了伤,狱里生活环境恶劣,医疗条件甚差,有两个最后虽逃出生天,但落得了终身残废,而张与另一个则病死狱中。
这伙青帮徒众在省城就这样“全军覆没”,一股极可能会形成的恶势力也因此而烟消云散。这些人在刑满释放后大部逃回上海老家。据说只有华平平出狱后跟在狱中时倾慕她的一个狱卒结了婚,并留在省城,日后回首往事,唏嘘不已。后来还有一伙青帮人马想在香港开山立堂。那是在五十年代初,长江下游及上海周围的资本家、官僚、地主、恶霸、流氓地痞等各式人物,除部分撤到台湾外,大都蜂拥去港,其中就有不少青帮人物。当时的香港充满殖民地色彩,跟旧上海差不多,这类人便又以为有东山再起的希望。当年有个叫李裁法的人物据说是与杜月笙是同辈份的,在香港北角开了个娱乐场,还搞过香港战后的第一届“选美”,并把由鸦片提炼成吗啡砖的技术带到香港,明里经营娱乐事业,暗里进行制毒贩毒,金钱充足,就想在港重建青帮,纠合了十多个旧上海“白相人”,妄图“开坛传道”。
当时杜月笙也在香港,蛰居在九龙尖沙咀,但他树大招风,被香港政府严密注视,且加年事已高,已没有了在上海时的所谓雄心壮志,便由这个尚在壮年的李法裁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