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打定,区方便满口答应尽快破案,把范贤和张南昊打发走,然后派手下去广龙堂把堂主请来公安局刑侦科。
江全神情笃定,听区方软硬兼施地把指控广龙堂的话说完,微微一笑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谢泛半个月前向我借钱,我看在朋友份上,要金城前天把钱拿去给他,他还当即写了借据,科长大人如有兴趣,我可以叫下人送来给科长大人过目。那样我广龙堂哪还会为他还一万大洋?我们既然不会为他还钱,那又怎么会为他杀人?而且还是一杀七个?
科长大人你觉得这是不是很荒谬?“
区方想不到江全竟会如此以守为攻,不觉一时语塞。
“其实,这不过是谢泛的一箭双雕计罢了。”江全淡淡加上一句。
“怎样一箭双雕?”区方觉得这个广龙堂堂主如此神闲气定,英气飒飒,知道是个人物,自己不觉有点心虚,便问了一句。
“很明显。谢泛设伏诱杀了张南天,那一万大元因债主已死,他也就不用还了;然后他把杀人罪栽到广龙堂身上,如果我被定罪,那他借我的七千元又不用还了。就是这样一条计罢了。”
区方一听,觉得在理。再一想,谢泛前天才借了七千大洋,是只肥羊,把他逮来,可以敲笔大大的竹杠。立即向江全一拱手:“刚才如有失礼之处,恕罪,恕罪!”说完也不管江全的反应,只顾向外高喊一声:“集队出发!”
江全前脚出去,区方后脚就带着二十名刑侦科的手下,荷枪实弹,乘上一部警车,出了公安局,浩浩荡荡向南开去。
当年从珠江北的省城区去珠江以南和以西的地区,非乘船不可。现在连接河北与河南的海珠桥是1929年才建造,1933年才通车的,人民大桥更是在文革时的1967年五月才通车。至于连接广佛两地的珠江大桥,也是在1957年才兴建,1960年才通车。话说区方带着他的手下,把车开到珠江边,然后折向西,沿着今天的沿江中路西段,当时叫南堤大马路,向西又走了一段路,来到渡口处,区方叫声:“下车!”手中短枪一扬,便雇了两艘小轮船,立即杀向神龙庄。
今天是神龙庙庙会最后一日,尽管昨天下午发生了七尸血案,但来朝拜神龙的香客还是不少。下午五点左右,小轮船泊岸,区方的人马冲上码头,村民渔民见来了大队警察,有些远远围观,有的撒腿就往庄中跑,大叫:“有警察来啦!”
过去的乡村很闭塞,来个生人也可以引起轰动,更莫说来了一队省城的警察。
区方雄纠纠气昂昂带着二十名手下上了堤岸,横眼一扫,真是目空一切,喝问一个站得最近的中年村民:“谢泛在哪里?”
村民怔了怔:“可能在祠堂。”
“带路!”
于是一群村民在前头引路,区方带着手下在后面跟着,两边跑着一大群村童,再后面跟一大群香客与村民,大人交头接耳,小孩一片喧哗,真可谓浩浩荡荡,奔谢氏祠堂而来。
祠堂内空无一人。除了在后进安放着的谢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表示存在着死魂灵以外,祠堂内毫无生气。区方内外转了一圈,怒视村民:“谢泛在哪里?他是杀人犯!谁敢窝藏,以同罪论处!”
原来的一片喧哗声立即静了下来。村民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突然一个八九岁的小村童走了上前:“我今早看见泛叔和几个人在庄西面坐船走了。”
张南昊等了六七天,不见省城方面有什么消息,为兄复仇心切,便又带上便装的马弁,再进省城找区方。区方本以为可以敲谢泛一笔竹杠,岂料扑了个空,一分钱没捞着,那股怨气还未完全消散,见张南昊又找上门来,便没好气地把“侦查情况”说了一遍,末了道:“真正杀你四哥的人跑了,现在正在缉拿,你还是回去吧。”
“但小弟觉得杀我四哥的是省城广龙堂的人。谢泛哪敢跟我们作对。”
“说人杀人要讲证据,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广龙堂的人做的?”
“前几天他们还派人去孟公庙行刺过四哥。”
“你把他们捉住了?”
“没有,被他们跑掉了。”
“那你又怎知道是广龙堂的人?”
“唉!区科长大人,广龙堂跟四哥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