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在家里住了一个周末就走了。离开的那天是周一,早上罗伊早早起来烤了面包,明苏榨了橙汁,餐桌上,还说周末一起再去罗湖逛一逛。然后,两个人像平常一样在街口分了手,往各自的方向走去。
还没从伤痛中恢复过来的明苏根本没有去想意外发生的几率,她只是以为,悲剧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直到她在课堂上看着学生们画画时,突然接到了罗伊同事的电话。
“请问你是罗伊的朋友季明苏小姐吗?”
“是的,我是。”明苏靠在门边,眼睛仍望着画室里三三两两对着石膏像画素描的学生。
“是这样的,罗经理今天上午去工地视察的时候,被脚手架上掉落的砖块砸中了头部……现在被送往急救室抢救……医生说要我们做好思想准备……我们看见她受伤前正在给您发送信息,所以通知一下您……”
后来的话,明苏基本没有听到了,因为手机已经不知不觉从手里掉落在地,带着沉闷的“咔隆”声。“老师!”学生们走过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快,帮我叫辆计程车,我要去医院……”她扶住门框,忍住心头的巨痛,微弱地跟学生们说。左边的男生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快!帮忙叫车!老师生病了,快点!……”
只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明苏就赶到了市人民医院。走廊里,她提着裙摆疯狂地冲上了六楼的外科。急救室外,罗伊上司的秘书和另外一个女同事正在等候,手术室门上方的警示灯一闪一闪地,像是人提到了嗓子口的心脏。
“罗伊……怎么样了?”她哭着问。
“季小姐是吗?”秘书一脸沉重,“先坐下说吧……大致情况已经在电话里跟您说过了,现在我们除了等待,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你们为什么让她一个女孩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们为什么不做好措施?”明苏激动起来,“罗伊从小无父无母,本来就没有人疼她关心她,她为你们劳心费神打理上下所有事务,你们为什么不多关心一下她?!”
“季小姐,我们……”秘书忐忑起来,叹着气说:“我们实在很抱歉,说了这样的事情,我们总经理包括公司同事也深感不安……”
“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明苏崩溃了,捂着脸瘫坐在长椅上,被这再度袭来的悲痛击垮了所有的神经。秘书和女同事都呆立在旁边,再也无法出声。也许在他们看来,作为一个朋友,明苏这种反应有些过激。可是,他们又怎么能理解,击倒明苏的不仅仅是罗伊受伤的噩耗,也不是仅仅因为她是她视若至亲的知己,而是,对于这一个年轻生命的疼惜和对人生离别的恐惧……
“明苏?你怎么……在这里?”
段若平捧着记录薄从病房里出来,经过抢救室,忽然就看见了那抹在背光里显得愈加单薄的身影。“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急步上前,看着她抬起的泪眼,问。明苏紧咬着下唇,抹去了眼角的泪水。
“罗伊在里面……生死未卜。”她指着紧闭的手术室说。
段若平吓了一大跳,想起先前在科室里听到同事们的议论,已明白了几分。“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吧,喝杯水休息一下。”
明苏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在这里等她。”
段若平见她坚持,便不再多说了,只陪着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了下来。“你不用陪我,我在这里没关系……”明苏抱歉地说。若平递了个温暖的浅笑过去,“没事,刚刚查完房,我现在也闲着。”
“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