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在她将醒未醒时响起。睁开眼,原来外面早已经是白天,时针指向下午四点三十八分。
会是谁呢?她将脸埋向了枕头里。亲戚们是不可能的了,该来的都已经来过,除了远在另一个城郊的姨妈。难道就是姨妈?
明苏屏住呼吸在枕头里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下床开门。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个男人。
“是你。”明苏想起来了,他是医院里为季父医治的那个主治医生,段若平。
“呃,是我。”段若平看着门内只穿着件白色浴袍的明苏,略微有些尴尬。
“有事吗?”
“我,想和你聊聊,关于你父亲季永诺先生。”
明苏垂了眸,抬头时说了声:“你等等。”然后关上门,进房里换了身家居服出来。
“坐吧。”
明苏拉开落地窗的窗帘,让阳光透过整面墙的玻璃窗一露无遗地泄进屋里。“茶还是咖啡?”明苏问。段若平坐在单人沙发里,两手交握在一起,“茶吧,谢谢。”
茶是季永诺留下来的铁观音,季永诺生前最爱这种茶,退休后每天就在家泡茶喝。明苏用小竹勺舀了两勺放进茶壶里,以滚烫的开水泡开,倒出第一道的水烫了茶杯,然后将再次泡开的茶液斟入描着水过天青的蓝色小杯里。
“季先生生前想必是个很热爱生活的人。”段若平捏着茶杯,由衷地说道。他认得这是景德镇出来的景泰兰,景泰兰虽不算极好的茶具,但是在这个水泥钢筋筑就的城市森林里,已经很少有这么讲究地喝茶的人了。
明苏不语,依旧一道一道地斟着茶。最后,她端起自己面前的玻璃杯,望着里面半透明的金黄的液体,浅浅品呷起来。
段若平打量了一番屋子,目光落在墙上季永诺和夫人的遗相上。“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心里一定非常难受,身为季先生的医师,我也……我也非常抱歉!”
明苏放下玻璃杯,托腮望着前方,前方窗台上的鱼缸里,两条小鱼正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游荡。
“你也知道,中国现时的医疗制度还不尽完善,身为一个本应救死扶伤的医生,我承认我做的太少了!”段若平紧皱着双眉,双掌也因激动的情绪而握成了拳。“季小姐,你一定很恨我吧?”他纠结地望着明苏。
“别说了。”明苏望着眼前升腾的雾气,雾气后的景物隐隐已有些模糊。“如果要恨,我应该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