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功想走,走到门口,听到梦花说,别忘了把门关上啊。他以为自已听错了,回头问,你说什么?梦花说,我说,别忘也把门关上。孙功站住了,想了一会,说,我有个主意,不知你有没有胆量。梦花问,什么主意。孙功说,我想去太平间去看看,可一个人害怕,你能不能陪我去。梦花问,太平间,去那干吗?孙功说,没什么,我想去看看那个被谋杀的人,看看有什么线索。梦花说,让我去,不吓死我呀。孙功说,太平间多好玩呀,你真的没兴趣,如果没兴趣,那我可一个人去了。说完孙功要往外走,却听见梦花说,那好,我去。
孙功走在在廊里,总觉得有点古怪。别忘了把门关上啊,这句话听声音不太像梦花的。这声音好像在哪听到过。他站在楼梯口,看着梦花的办公室,看了很久,也没动地方。直到一个女老师走了过来,他才匆忙下了楼。
梦花坐在办公室里,琢孙功刚才说的话,什么寂寞不寂寞的,好像话里有话。他对这个谋杀案怎么这么感兴趣,而且还要去太平间。莫非,他认识死者。或者,还有什么其它的企图。如果他爱上我了,也不用请我去太平间吧。她忽然有点心烦意乱起来。
吃完晚饭,王追打来电话说,有个杀人犯越狱了,尽量不要外出。她心又开始烦起来,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多事呢?谋杀,去太平间,越狱,而自已好像又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孙功,但她其实对他又没什么感觉。她回到卧室,打到一听雪碧,慢慢喝着。不知过了多久,她一抬头,看见家人正站在她面前。她啊一声尖叫了起来,雪碧瓶掉在了地上。家人说,你怎么了。她没好气地说,还问我,进来也不一点声音。家人说,演你最爱看的恐怖片了,要不要去看。梦花一怔,恐怖,太平间,她摇了摇头,说,不去了。家人说,怎么了,没精打彩的,弹会钢琴去吧。她终于说,钢琴我就不弹了,好了,让我安静一会吧。不一会,钢琴声响了起来,一首她少年时代最喜欢的曲子。谁在弹,她走到客厅,看到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见她,冲她一笑。她是客人领来的。她问,学多久了。小女孩说,三年。她问,喜欢弹吗?小女孩说,还行。她问,你很喜欢这首曲子吗?小女孩说,是呀,每次过生日的时候,我都要弹的。听这音乐,我就感觉像是在大海上航行一样,月光在海在上闪炼着,美极了,宁静极了。梦花问,长大了要当钢琴家吗?小女孩说,也没有,就怕弹得不好。这时她母亲在旁边说,她喜欢,我们就给她买了,没指望她将来怎么样。梦花笑了,说,这样最好了,顺其自然。
就在这时,孙功来了。梦花请他在沙发上坐下。孙功听着钢琴声,说,弹得不错,我也挺喜欢,这真声和用喇叭放出来的不一样,听真声才能听出其中的美妙啊,叮叮当当,像海浪一浪一浪扑打在墙角一样。你知道吗,我总是想,如果在海边有一所房子,潮湿的海风从窗帘吹进来,再弹着钢琴,那可太高邪,太有情调了。小女孩天真的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孙功哈哈大笑,说,你看,想到一块去了,行,小小年纪就弹得这么好,将来一定会成钢琴家。
梦花说,到我卧室来吧。在梦花的卧室,孙功环顾四周。桌上有一个相框,里面是梦花,笑厌如花。孙功拿起来仔细看,说,这应该是你十九岁那年考上大学时照的,天真烂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时你还没谈恋爱。梦花说,何以见得。孙功说,恋爱是缠绵的,是阴雨绵绵的,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当然,这是指情初开的人来讲的,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虚情假意的东西的。梦花说,是吗,这我倒没想过。孙功说,生活中有许多细节是值得我们思考的。就比如你吧,就从性格来看,从容,淡雅,又充满了对生活的热情,就可以确定你一生,肯定会一帆风顺的。梦花问,那你呢?你的性格又说明了什么。你是好管闲事的性格吧?孙功主,问得好,我这个人有个弱点,最怕女人爱上我,一爱上我,我就会为她们担心。梦花说,你,有人爱上过你吗?孙功说,你不知道吗,我有女朋友,她叫杨信。梦花说,是吗?那她可真有福,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孙功说,会有机会的。孙功拿着那张相片,说,这是你吗?梦花说,不是,那是我同胞姐姐。孙功说,她在哪?梦花说,她现在在美国。她又问,你怎么知道那不是我。孙功笑了笑,说,这相框的花纹,不是中国水墨画的风格,而是油画。
梦花看着孙功认真研究的样子,忽然感到他特别可爱,走过去,踮起脚尖,用棍烫的唇,盖住了他的唇。两上人四目相对,都觉得有点别扭。梦花说,我在想,如果这一生,没有遇见你这样的大英雄,会不会很遗憾,可惜的是,你爱美人,更爱江山。孙功说,没有江山,何谈美人。梦花说,怎么忽然这么伤感了。孙功擦擦眼泪,说,没什么,把眼泪流给敌人看,那是人生最大的悲剧。梦花说,也许敌人看不懂你的眼泪。孙功说,那倒也是。
晚上十点钟,两上黑影借着夜色走出了梦花家。不一会,他们就到了太平间。太平间是个破旧的车裤,连大门都没有。孙功说,把手电筒打开。两个人拿着手电筒往里照,赫然看见了一双穿着鞋的女人的脚,梦花吓得一个哆嗦,孙功也倒吸一口凉气。孙功想到不知哪一天,梦花有一天也会变成鬼,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他说,别怕,有我呢,说完往里走。
到了里面,孙功解开女尸的上衣,察看伤口。只有胸口一刀,查得很准,而且很有力,像是受过训练的。他说,为什么能够一刀致命呢?梦花说,也许死者当时还在睡梦中。孙功说,有道理,这就是说,杀她的人,可能是她的情夫。梦花说,非常可能。孙功用手电筒照她的脸,面容姣好,皮肤保养得非常好,一脸平静。他又掰开她的嘴,看见她的牙齿洁白而整齐,只是中间的一颗门牙,有个明显的凹痕。看得出,这是嗑瓜籽嗑的。他又把她的鞋和袜子都脱了,仔细观察她的脚来,他感觉两只脚不太一样,可又不知为什么,于是又仔细看,才发现一只脚有点粗糙。他问,为什么这只脚的皮肤没有那么细腻。梦花看了看,说,可能是有什么病。
正说着,突然,那女尸坐了起来,吓得梦花啊的一声坐在了地上。女尸说,我要吃猪头肉,我要吃猪头肉,我要吃猪头肉,连说三声,又躺下来。孙功感到头发都立起来了,腿发软,他吃力地扶起梦花,两个人踉跄着往外走。走到了门口,听见女尸说,别忘了把门关上。孙功想起来了,这正是梦花白天对自已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