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珍琪说的很平淡,程远青却敏锐地感到事件完全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卜珍琪的一生都在实践父亲的愿望,为什么和父亲同等重要甚至更为重要的母亲,在卜珍琪的记忆中居然是一张白纸?
程远青说:“卜珍琪,你能用一句话告诉我们,你想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卜珍琪想了一会儿说:“我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愿做手术。”
鹿路说:“卜珍琪,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卜珍琪一脸清白地说:“真不明白。”
程远青说:“你想知道吗?”
卜珍琪很惊讶地说:“这和我想不想有关系吗?”
程远青说:“当然有关系了。你为什么会忘记,就是因为你不想记住它。它已经沉默在记忆的海底了,就像泰坦尼克号的残骸。那年,有人要打捞泰坦尼克号,死难者遗属都反对。他们说,就让死者长眠在冰冷的海底吧,不要在这么多年之后再去打扰他们的安宁。人的大脑,是有保护机制的。记忆太痛苦了,才要忘记。把遗忘的记忆从深海中打捞出来,你也许会痛不欲生。你可有这个勇气?”
卜珍琪说:“程老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知我忘掉的是什么,可我相信你说的,它一定非常痛苦。生命有限,我要知道在我的生命里到底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它曾丢失了一个晚上。不,正确地说,是几十分钟,我觉得它不是空白,是一个黑洞。至今还在嗖嗖地冲出冷风,吹遍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卜珍琪嘴角抽搐着,双手交叉着抱住肩部,在人们看不见的华丽衣着下面,一定是密布的鸡皮疙瘩。
程远青看看大家,说:“大家愿意今天的时间来帮助卜珍琪找回她失去的记忆吗?”
大家异口同声:“愿意。”声音之齐整,犹如幼儿园的小朋友。
程远青说:“卜珍琪,你准备好了吗?”
卜珍琪惊讶:“我还需要什么准备吗?”
程远青说:“你可以选择在小组内讲,或是在下面个别谈。”
心如火燎的卜珍琪卡了壳,嗫嚅着说:“我还可以反悔吗?”
程远青说:“当然可以了。只要你还没准备好,我们会等你。”
卜珍琪半仰着脸,好像等待分发苹果的小朋友,说:“等多久啊?”大家奇怪的发现,极具杀伐决断的副司长,突然变得如此幼稚。
程远青说:“咱们两个底下谈,好吗?”
卜珍琪嘟着嘴说:“好——吧。”
大家算是彻底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