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啊,我号称一中的刘德华。老六的脸皮比我和夏国强都要厚些,擅长和女生调笑,高一就有了马子陈小静,这令我们自愧不如。
我把音乐室的门从里面插上,从兜里掏出一包红金,自己点着一根,扔给夏国强一根。
给我一根。老六说。
你不是戒了吗?戒了多少次了?我一边挤对着老六,一边扔了一根过去。
我也来一根。林小芳说。
在林小芳之前,我还没见过抽烟的女生,林小芳的话说得那么轻松、坦然,让我的心一阵忐忑。幸好已是晚上,屋里灯光昏暗,已经燃起的三支烟让弥漫的蓝雾掩饰住了我强作镇定的表情。
林小芳刚把烟叼在嘴上,老六就把打火机按着了,林小芳说:谢谢。轻轻吸了一口,慢慢吐出来,屋子里又多了一个明亮的火点。她吸烟的动作很婀娜,像国产电影里的女特务。
几点了?夏国强问我。
我按了几下手腕上的电子表,这块表进过水,平常根本不显示时间,必须使劲按才可以,还没等我把时间按出来,就听到林小芳说:还有半个小时,晚自习放学。
林小芳的手腕又细又白,上面带着一块小巧精致的坤表,表带是银白色的。在我心目中,很少有学生戴这种表,只有大街上最时尚的女人才会带这种表,这种表似乎能够散发出阵阵雪花膏的香气,让我感到晕眩。
那咱们别回教室了,唱歌吧。我有钢琴的钥匙。说完,夏国强把钥匙取出来,打开钢琴琴盖。这是我们学校唯一的一架钢琴,除了音乐老师外,只有几个成绩比较好的音乐特长生有钥匙,夏国强是其中的一个。林小芳也是音乐特长生,但她根本就不会弹钢琴,这也是夏国强说她考试给老师送礼的原因之一。
我给你伴奏。夏国强对林小芳说:你唱吧。
林小芳很爽快,仅仅用自己微笑的目光和我们充满期待的目光对撞了一下,就答应了。这一点不像很多女生,又想出风头又装害羞,让人从骨子里看不起,比如老六的女朋友陈小静,也是音乐特长生。有一次老六生日,让她唱歌,她又是感冒了又是嗓子哑了,足足磨蹭了十分钟才唱,我觉得陈小静的这种磨蹭并不是考验了我们的耐心,而是构成了对我们智商的侮辱。事后老六向我们解释说她这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我毫不客气地反驳老六:别忘了,这句诗写的是妓女。
同样是被要求唱歌,林小芳连推托都没有推托,她弹了弹烟灰,像是自言自语:唱啥呢?
《血染的风采》夏国强按了两下钢琴,一脸洋洋自得的微笑,刻意拿捏出的表情和姿势,和当时流行的克莱德曼钢琴专辑的封面颇为神似。
你就会弹这一首吗?不甘寂寞的老六说:二重唱不行吗?我们俩一起。
得了吧,你一开口,调儿,得跑到田庄。夏国强说。
那也比你强啊,你一唱这首歌就咳嗽。老六又提起了夏国强的旧事。有一次我们去街上的卡拉ok摊唱歌,两块钱唱一首,卡拉ok摊是当时的新生事物,一群人围着,听一个人唱,对唱歌的技术性要求比较高,我和老六都不敢唱,就怂恿夏国强唱,夏国强是音乐特长生,唱歌本来就是他的专业,他像个专业歌手那样,拿着点歌本翻了半天,点了《血染的风采》,不过唱到最后那句高音的时候,他心里没了底,就故意装着被烟呛着,咳嗽了一阵,把这句高音硬给搪塞过去了,竟赢来了阵阵不明真相的掌声。
就唱这首吧。林小芳把烟头顺着窗户扔到了外面,清了清嗓子,望着夏国强,两个人仿佛很默契地对视着点了点头,悠扬的钢琴声响了起来。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
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