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汇,美好到可以理所当然的想入非非。
青春又是一个多么荒唐的词汇,荒唐到无论你如何度过,都不能避免其中的荒唐。
美好而又荒唐的青春,一切都仿佛天经地义,只道当时是寻常。在青春降临的日子里,一切自然而然,如果后来依然如此,那就是病。
怀念,其实也是一种病。可是,明知这样,又有谁不怀念自己的青春?
有一天,我在网上看到自己中学时代的校友录,一个多年没有联系的同学贴出了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他大腹便便,从身材到表情完全变成了一名中年人。
我突然感到了忧伤,这种忧伤就像在几年前,在老家县城的大街上,看到曾经的同学骑着一辆带着童座的自行车和自己擦肩而过一样。
我一下想起来,他当初去追一个漂亮的女孩,和人打架,被揍了个乌眼青后咬牙切齿的表情。还想起来,后来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了,那年的新年,他冒着大雪跑到我家,只为送一张明信片,上面抄着汪国真的诗句:既然选择了远方,就不怕风雨兼程。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好像不是慢慢过去的,而是一下子,就过去了。时间太快了,世界变化太快了,我们的生活日新月异,就连忧伤都马不停蹄,根本来不及怀念,更来不及反思。
真的,在我二十出头的时候,有个姐姐告诉我,从二十岁到三十岁的这段日子会过得飞快。当时我只是稍有感慨,以《过了二十岁就是三十岁》为题写了一首诗,被《诗刊》所推荐,那期刊物还在家里放着,崭新崭新的,而我,却已经三十岁了。
这是三十岁的我写的第三部长篇小说。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写了第一部长篇小说《动物学》,被文学评论家施战军老师誉为当代成长小说的代表作之一。后来电视剧《奋斗》正火的时候,编剧石康老师也多次向媒体推荐(在这里,郑重向他们表示感谢,如果不是他们的鼓励,我肯定不如现在这样勤奋)。和《动物学》比起来,这部长篇小说耗费了我至少多一倍的时间和精力,因为我又多吃了五年的盐,至少,有足够的体力流更多的汗和泪。
更重要的是,这五年,我在长了更多的皱纹和白发的同时,也长了更多的脑子,有了更加丰富的人生经验,和更加明晰的世界观。即便是同样的青春主题,我也不会盲目的赞美,或者肆意的矫情,更不会单纯的怀念。
我在控制我自己,反思我自己。青春值得怀念,更需要反思。怀念,为了那些美好和单纯;反思,为了那些被虚度的岁月中,夸张的残忍,自私的爱与恨。
坦白地说,在反思的过程中,我每每感到毛骨悚然,可我必须要写。只有这样,青春才可以原谅我们,原谅我们的无知与冒昧,原谅我们一次次的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