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良将头又歪向赵全福:“你老赵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要收敛一些。”
赵全福哈哈一笑,露出一嘴被香烟熏黑了的农民牙齿:“大老板,你听她的话年都能过错了日子,她老给我使小性子,说光着身子睡觉全身发痒。不听她胡说八道,我们喝酒。”
菜不多,但很精致。红烧野生甲鱼、剁椒鱼头、高邮湖大闸蟹、铁板牛柳、椒盐羊排,外加几个素菜,于文红上了一瓶“五粮液”。
郑天良酒量有所增加,但仍不胜酒力,三杯下肚,脑袋里已经开始起雾,于文红在他的眼前晃动着饱满的乳房和嘴唇,他被于文红迷离的目光击穿了,他感到全身发热。
赵全福跟郑天良又碰了一杯:“大老板,合和是在你手里办起来的,也是在你手里从县城被撵到乡下去的,我希望还能在你的手里迁回县城来。合和无论是国营还是私营,它都是与你大老板联系在一起的,它就像你的亲生儿子,不管跑到天边还是国外,它都是你的儿子。”
郑天良一听到合和,心里就有些隐隐地疼痛,当初为了建工业区上啤酒厂,强令将合和酱菜厂迁到乡下去,还承包给赵全福个人经营,现在看来,这件事完全是别有用心的,什么战略转移,什么承包经营,完全是黄以恒借口将黄以恒的政治影响从合安县人们的记忆中抹去。这几年,他总算看清了,但看清了又能怎么样,他的命运还是捏在黄以恒的手里。黄以恒如今已经由河远市副市长升任市长,而他仍然是副县长,而且还是分管民政、地震、老干部局这些只会花钱不能挣钱的摊子。
郑天良不会将自己的情绪暴露给赵全福这样的人,他只是说:“合和回迁的事我现在做不了主,既不当县长,也不管工业。”
赵全福说:“我现在的企业集团声名在外,但一问地址,马坝乡,小酒店里全是苍蝇,没有宾馆,更没有小姐愿意去,长期下去,合和就垮了。我为这事找过宣中阳县长,但宣县长说合和回迁县城投入太大,我说投入再大我又不要政府的一分钱,可他就是不答应。”
郑天良听到这话,心里很恼火,但他在这个地方不能发作,发作也没有用,他只是淡淡地说:“是呀,现在办企业并没有限制,我们县里还要招商引资呢。”
赵全福说:“我跟宣县长也讲了,其它企业能来县城买地建厂,为什么我就不能,宣县长说合和是全县利税大户,是重点保护企业,要是花几千万再建一个新厂,县里的税收就得不到保证。”
于文红插话说:“宣县长讲的当然是有道理的,你一搬家就会减少利润,县里当然少税收,谁叫你把企业做这么大的呢。”
赵全福说:“你懂什么,这里面关键是合和迁下去是黄市长决定的,宣县长没有黄市长批准怎么敢同意回迁呢?”
郑天良说:“当初黄市长那么爽快地就答应把合和商标给你租用,现在也应该很爽快地让合和厂再迁回来,因为现在形势已经变了,十五公里县城经济圈如今根本就没法形成。你去找黄市长说说,他会同意的。”
赵全福说:“我已经找过黄市长了,他先说马坝离县城只有十二公里,本来就在县城经济圈之内,然后又说回迁的事也是可以考虑的,等机会再说。他还要我找县委县政府谈这件事。”
郑天良说:“合和这件事比较敏感,有一些历史原因在里面,所以我不好出面多说什么。你应该能明白。”
赵全福说:“合和回迁如果你不出面肯定就办不成,但我相信你肯定会有一天能说上话的。老实说,黄市长在合安铺的摊子太大,如今全完了,县里现在还欠银行四个多亿,黄市长的风光已经过去了,升市委书记是肯定没戏的,黄以恒没戏,宣中阳也不会在合安成多大气候的。所以我把赌注押在你身上,因为合安只有按照你当年由小到大、由农而工的思路才能发展起来,不然绝没有出路。”
郑天良听了这话心里还是很激动的,他这几年来之所以能跟赵全福恢复关系,也就是赵全福对郑天良的能量和才干看得最清楚,这个被他撤过职的人内心里却如此认他的账,这就是眼光和胆识。只不过赵全福决定不了他的命运,郑天良马上就要奔五十了,而副县级的干部五十岁就不再提拨了,所以郑天良的政治前途只剩下一年半时间了,如果一九九九年还不能扶正的话,这就意味着他的政治生命全部结束了。对于黄以恒,他从内心里心悦诚服,他觉得黄以恒在合安县的“五八十”策划是他最成功的政治表演。郑天良现在终于弄懂了,官场有些人有政绩能上,没有政绩也能上,而有些人没政绩不可能上,有政绩同样不能上,政绩是相对的。黄以恒扔给合安县四亿多债务,工业区企业除了啤酒厂还在苟延残喘外几乎全部倒闭,但他照样当上了市长,他从内部得到的消息是黄以恒很快就会接任市委书记。宣中阳是黄以恒的秘书,跟着他到市里后,不久就升为市政府副秘书长,等到黄以恒两年前当上市长的时候,宣中阳就回到了合安县任县长。宣中阳来任县长的时候,郑天良已经平静得多了,他发自内心地尊重宣县长,表示要全力支持宣县长的工作,没有一点摆老资格的意思。郑天良想起他当年写的那篇文章中提到的观点,转变思想容易,落实在行动上很难,当初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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