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无愧?王雨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一时间茫然不解,赵伟民接着说道:“你能为病人掏钱,虽然卤莽,却足见心地;你能发现误诊的心肌梗塞,说明你基本功不错;遇到心跳呼吸骤停不慌乱,说明你心理素质好;再看你在骨科这些天,查房手术都很细致认真,闲暇时还看书学习,你已经具有成为名医的潜力,甚至能达到更高的境界。”
赵老头子居然会这样夸人,王雨倒有些忸怩,我这些事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其实王雨做的这三件事,都是最为八卦婆娘们喜爱传播的,虽然因为各种原因不被宣扬,但医院内部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赵伟民话风一变,口气严肃起来:“但是要做一名好医生,你要走的路太长了,你跟着刘…”他顿了顿,接着道:“跟着他们鬼混,只会误了你自己,手术刀才拿几天,也跟着去会诊,休息时间做什么事不好,却去赌博。”赵伟民突然声色俱厉:“再赌下去,你就完了!”
王雨大惊,原来老头子表面好糊弄,心里却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己还以为不供出刘主任叫自己下乡的事就没人知道,可以不影响刘主任,毕竟私自下乡会诊医院制度上还是不允许的,可看这样子,老头子压根就没想把这事公开出去。
“医生确实应该追求成名,但是有名无德,反成杀人利刃,现在这回扣……。”老头子叹了口气:“好了,你回去吧,好好想想,自己这一辈子,究竟需要什么。”
王雨茫然地走出主任办公室,背后一双欣赏担忧的眼光追随着他,直到王雨的身影消失,赵伟民才低下头,抚摸着那块白玉的镇案,镇案上四个篆体的大字古朴沉稳:大医精诚。
骨科的早晨照例是忙碌而热闹的,病房、过道里到处是探望亲友的人们,不时有医生护士疾步来去。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来探望婆婆,蹦蹦跳跳地从主任办公室门口经过,探头进去看了一眼,扭头对妈妈说道:“那个爷爷一个人好可怜哦,都没人跟他玩。”
赵伟民听到男孩的话,抬头冲他笑了笑,起身出门,还有几台手术等着他。
这是最后一个了,几名医生大口扒拉着盒饭(注一):总算有了盼头,骨科不比别的科,全力气活,一上午开下来,还真tm的累。
王雨风卷残云般干掉最后一口,居然发现赵伟民也吃完了,有的同事还有一半没下肚,这个猴子一样的老头子,跟年轻人一起干了一上午,还是精神抖擞,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材料做的怪物。
一切就绪,病人安静地躺在了手术台上,是一个跟赵伟民差不多岁数的老头子,下肢胫骨骨折,衣服上零落的几块补丁,倒也还干净,医生们的眼光扫过补丁,心里都想:总算碰到个好打发的主,刚才那几个,不是哪个衙门的小老爷,就是某个工厂的大厂长,个个比女孩还娇气,不是叫痛(注二),就是叫医生要当心,现在这个病人,怕医生还来不及,肯定不会出声。
王雨照例扛起大腿方便消毒,好轻啊,这腿细得象竹竿,也难怪自己摔了一跤就断了,再来条腿怕也不及上个病人一条重。那骨头疏松得厉害,医生们凿、斫、敲时也都分外地小心,好在手术很顺利,不多会就该打眼固定了。
赵伟民拿起固定材料,眼睛瞪大了:“怎么拿这种材料?”
“这个质量好,用了放心。”一助(注三)许医生低声解释。
“质量好?”赵伟民的嗓门突然提高了:“已经说过几次了,看病人情况办,不要动不动就拿你们的宝贝塞给病人。”他转头去问病人:“固定材料有进口和国产两种,进口的质量确实不错,但价格要比国产的高几倍,我看你这个手术也不大,不一定要用进口的,你看呢?”
病人小声地问:“你们不是说国产的容易断吗?”
赵伟民大怒,狠狠地瞪了许医生一眼,解释道:“一般不会的,容易断的材料怎么会允许造,如果有条件,当然进口的不错,但国产的也完全可以满足手术要求。”
“国产的真的行吗?我已经借了不少钱了,能便宜点当然好。”
“行的,只有符合国家标准的材料才允许使用,不合格的材料是不会进入我们医院的。”
“国家规定的肯定不会错,我就用国产的吧。”
换了材料,手术继续进行,王雨的眼睛扫过那块进口材料,心里很觉好奇,这玩意难道也有猫腻不成,许医生这才急着塞给病人?回头得问问水柔——
注一:医生手术时确实很辛苦,误餐是家常便饭,连续手术时,自然只好吃盒饭,并非有手术就吃病人。
注二:手术时没有办法能完全无痛,因为ma醉、输液操作本身就痛。
注三:第一助手,下面还有第二、第三助手等,看手术大小而定,阑尾炎这样的只需要一个助手就够了。
注四:大医精诚——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以解决众生疾苦为志向,具备精湛的医术,真诚的心,正大光明的行为,称为大医精诚
二第9章各怀心思
“md!”一只白皙的拳头狠狠地砸在车盖上。
“哎哟。”拳头的主人倒吸一口凉气,另一只手急忙地抚摩着疼痛的同伴,心里委屈不已:主人啊,我们哥俩打出世以来连重点的东西都没提过,您干吗让我们跟汽车盖子较劲呀。
“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抢公子爷看上的女人,哥几个去废了他。”旁边几名斜叼香烟的小伙子撸袖子就走。
“站住。”胡构守喝住他们:“公子您看,要是实在忍不下,就按老办法做,谅一个小医生,一个药贩子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我让弟兄们把活做干净点就是。”
“哼,我就不信,本公子会争不过一个小医生,我偏要她死心塌地地从了我。”李公子死死地瞪着侯机厅门前紧紧相拥的两个人,眼中的火花渐渐平息下去,大步上前,老远就叫:“王医生、水经理,二位暂停一下如何?”
王雨不情愿地松开水柔,心里咒骂:该死的纨绔公子,嫌机场光线还不够亮么?勉强转头冲他笑了笑,自己估计那笑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水柔脸一红,却很快面色如常:“原来是李大公子,兰姐姐呢?”
李公子很不爽,这个水柔见面第一句话必是兰姐姐,给她这一提,兴致能马上减去一半,只好照例挥手:“不提她不提她,恭喜水经理高升了。”
“什么高升,还不就是要多打点工,你不去陪兰姐姐,小心河东狮吼。”
李公子有点恼火,敢情这小妞是成心跟我捣乱,正要还嘴,一个女子走近:“小柔,这么多人来送你啊。”
李公子的眼睛一亮,来人虽说不比水柔丽质天成,却也风姿绰约,眉眼间更有成熟少妇独具的风韵,照老经验,这样的女人,工夫纯熟,懂得怎么样迎合男人,玩起来更爽,也不知是水柔的什么人。
王雨也是一楞,这不是上次喝农药的那位吗,上次可能是命在旦夕,把她的风韵都掩盖住了,今天乍见,竟有惊艳之感,不愧是水柔的表姐。
水柔自小就跟这个表姐要好,开心地拉住她:“姐,还是你好,姐夫呢?”
表姐低低地叹口气:“唉,他在干活,就知道死卖力气。”
姐妹两个聊起来没完没了,倒把王雨和李公子晾在一边,王雨问道:“李公子这是要飞哪里呀?”
李公子微窘,总不能告诉他是跟踪水柔来了,只好道:“来送朋友,刚好碰见你们,王医生晚上一起吃饭如何?”
王雨尚未回答,水柔急了,跟这个五毒俱全的花花大少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连忙打岔:“王雨你晚贤Ь刍幔梢呛貌荒艹俚桨!?
王雨会意:“放心,当然不能迟到。”
表姐却是第一次看到王雨,见水柔与他的关系颇不寻常,忙将水柔拉到一边审问,末了叹口气:“小柔,可要看仔细了,保护好自己,不要象我……。”眼圈不禁红了。
水柔见勾起了表姐的伤心事,连忙劝慰,心里却想:我的王雨才不会象你那个负心人。可是忍不住又想:当初表姐对那个负心人也是爱到极点信任无比的,不由转头狠狠瞪了王雨一眼,倒把王雨弄得莫名其妙。
飞机终于起飞了,王雨带着肩上的一点泪痕和嘴上的一点唇印刚刚出得机场,刚才已经再见过的李公子突然又冒了出来:“王医生,走走走,天外天,刘主任已经在等我们了。”
随即刘大刀的电话就过来了:“小王,快过来,今天咱们要喝个痛快。”
刘大刀的邀请却是不好意思推脱,可想想水柔的话,王雨还是道:“真是不巧,今天我同学聚会呢。”
“我知道你在宁城有几个同学,同学聚会嘛,什么时候都成,反正在一个城市,但今天这里有个贵客你可一定要见。”
“是哪位?”
“你来就知道了。”
王雨的好奇心占了上风,坐进李公子的宝马风驰电掣地杀到天外天,一进包间,就见刘大刀满面春风地站起来:“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医界新秀王医生,年少有为;这位是宁城第一笔,无冕之王郑老师。”
郑老师见多识广,这种场面话听多了,一眼看出王雨不过刚毕业的楞头小子,矜持地笑笑,与王雨软软地握了握手,那手劲,就象是一名第一次跟男人握手的处女。
刘大刀拉两人坐在一起:“你们多亲近亲近,郑老师那可是金笔,捧谁谁红,小王你今天要是跟郑老师把酒喝好了,包你红透宁城。”
虽然郑老师好象并不怎么热络的样子,但怎么说刘大刀也是好意,看样子他已经把我当自己人了,要知道他可是一院最年轻有为的专家,跟他学准能出名,王雨很高兴,看这席上每个人都顺眼了许多。
胡构守见气氛融洽,眼珠一转,出去走了一趟,一会莺声燕语款款飘来,就见原本昏沉欲睡的郑老师眼睛一亮,几名花枝招展的女子摇进他的眼中,便再也出不来了。
女子们小鸟归巢一样,转眼各投入一人怀抱,席上气氛登时暧昧许多,众酒客的心思已经全到了艳女身上,王雨身边偎着的女子还很年轻,也有中上之姿,但一股浓烈的脂粉味袭来,再看到那涂得血红的嘴巴,和不知搽了几斤粉的脸,王雨一阵反胃,不禁朝旁挪了一点。
席上却有一双眼睛的余光始终注意着他,见状不禁微微皱了皱眉,王雨无论多忙,从未中断过练功,感觉极其敏锐,察觉到这道目光,转眼就对上了胡构守若有所思的眼睛,两人都是一笑,胡构守举杯道:“王医生,干。”
王雨与他一碰,一饮而尽,心里只觉不安:这个胡构守,究竟在转什么心思呢?
胡构守脑海里更是紧张盘算着:这个小医生,并不是那么简单哪,公子爷可能碰上一点小麻烦了。
不过,胡构守心中冷冷一笑:在公子爷面前,还有麻烦二字么?
二第10章美丽的按摩女郎(上)
“快起来。”
厚实无边而舒适无比的黑暗刷一下逃得无影无踪,王雨不满地嘟囔道:“吵什么,再让我睡一会。”
“还睡,快上班了。”
上班了?王雨一惊,猛然睁开眼睛,把被子一甩就跳了起来,张琴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王雨比她还要害怕,指着她口吃地问:“你,你怎么?我,怎么回事?”忽然想起自己裸睡的习惯,忙低头看去,还好,只脱了外衣裤。
张琴白了他一眼:“快点,她们要来了。”
王雨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痛宰李公子,赢了三千大洋,直打到凌晨才结束。上午做手术时上下眼皮直打架,吃过饭就实在撑不住了,偏偏医生值班室被刘大刀占据,自己死皮赖脸地缠着在护士值班室休息的张琴,硬叫她把床让给自己睡。现在午休的护士们大概快要到了吧。王雨手忙脚乱地套着衣裤,那帮护士可不是吃素的,三令五申男医生不准进护士值班室,就差没发文了。虽说老资格的男医生还是时不时地抢抢她们的床,她们骂一通也就过去了,可自己才来几天啊,还不得被她们给整死。
越急越乱,裤子就是套不上。张琴在外间比王雨更为着急,她也是和王雨他们差不多时间工作的,半点资格也没有,要是被别的护士知道自己放男医生进来睡觉,可如何是好。眼见时间快到了,王雨就是不出来,忍不住冲进去叫:“你在磨蹭什么?”
王雨好不容易套好裤子,正往外跑,砰,两人撞个正着,张琴小小的人,哪经得王雨撞,直朝后跌去,王雨忙伸手扶住她,一手正搂在她腰上,张琴哎呀一声,连忙往后退,外面忽然有人敲门:“小张,开门。”
进来的是护士周小梅,一院十朵花之一,刚结婚一年,滋润得水灵灵的,她见开门的竟然是王雨,刚想骂他不懂规矩抢护士床,忽见张琴畏畏缩缩地站在王雨身后,脸蛋通红,不禁一楞,嘴里就取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得太早了,继续继续。”
“别瞎说,我们什么也没有。”张琴急了。
周小梅更开心了:“外面亮里面黑,我啥都没看见,你急什么。”
“我们真的没有。”张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哈哈。”周小梅性感的红唇毫无顾忌地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你们没有什么呀?这么着急?”
王雨忍不住了:“你别逗张琴了,她是老实人。”
周小梅敛住笑:“好好好,不说了,谁叫你跑到我们女孩子的地盘来的,按规矩你得请客。”
请客还不好说,现在王同学可是财大气粗,随手抽10块钱递给周小梅:“我出钱,你跑腿。”
周小梅狡黠地眨眨眼睛:“不行,我给你保密,你得单独请我。”
呸,她还得寸进尺,王雨开出空头支票:“好说,下次。”转身就跑。
虽然睡了一中午,可那两小时远远不够,好在赵主任休息,王雨又不当班,伏在桌子上瞌睡了一下午,到下班时居然又是精神抖擞,刘大刀窝在值班室睡了半天才勉强恢复过来,见王雨红光满面的样子,不禁叹道:“小王厉害,我是老喽,经不起折腾了。”
王一鸣正好来邀王雨吃晚饭,听刘大刀这样说,尖着喉咙道:“刘主任太谦虚了,谁不知道你厉害,开刀厉害先不说,谁跟你打牌不要被你折腾得当衣卖裤。”
“小王才厉害,你不知道他现在打牌技术有多高,每次都宰得我们血淋淋的。”
“就是,我们普外的见他就怕,这不,司马惦记着要找他报仇呢。”
既然水柔不在,同事盛情邀请吃晚饭,能不去吗?既然牌技高,又赢了人家不少钱,总得给人家翻本机会吧?于是王雨又坐到鸿飞楼浴室,可是今天战局不利,开战一小时一牌没赢,老张不知找哪个小姐运动完筋骨回来,坐在王雨身边观战,看得连连摇头:“小王你今天手气不行,还是让我来吧。”
司马云天手气不错,志得意满,动作优雅,闻言也开玩笑道:“王医生今天肯定没穿盔甲,所以挨宰了。”
敢情他还记着那天的事呢,王雨觉得很无趣,把位子让给老张,下池去洗澡。
浴池门口,一长溜的小姐坐着,就象是菜市场里一群待卖的鸡,等客人挑好了就拔毛宰杀,王雨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眼睛的余光却瞥到一个顽皮熟悉的笑脸,转头一看,是那天对唱黄梅戏的女孩,正对王雨眨着眼睛,王雨对她微笑一下,脚步不停,却想起她那柔软的胸部,眼光不由扫了下去。
女孩年纪不大,却颇懂男人心思,一见王雨目光就明白他在转什么脑筋,便半真半假地瞪了王雨一眼,她外表看来很是清纯,这一眼却是风情万种,王雨心里连呼吃不消,逃也似地奔进门内,背后响起一片嬉笑声。
真舒服啊,王雨泡在池里,美美地吐了口气,那个女孩,这么小就出来做,不知道她还是不是处女?呸,人家是不是处女关你什么事,不过如果她是处女,叫她给我按摩倒也不错,反正只按摩,不动真格的,也不算对不起水柔吧?可是如果水柔知道了肯定会哭的。笨蛋,她怎么会知道呢。
王雨胡思乱想着,待洗好出门,忙平心静气昂首挺胸,可是那女孩竟然在身后跟了上来,王雨就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拼命跳了起来。
“哎,傻哥哥,等等我呀。”女孩伸手拉住他的衣服:“你跑这么快干吗,我是老虎吗?”
王雨回头笑道:“你是母老虎。”
“哼,还老虎呢,上次都被你欺负了,你今天得赔我。”
听到欺负二字,王雨的心跳得更厉害,女孩轻轻拉他的手:“咱们到那边去吧。”
“不去。”王雨勉强回绝,这区区两个字,已经使出了他最大的力气。
“去嘛。”女孩摇晃着他的手:“好哥哥,到那边我唱歌给你听。”
二第11章美丽的按摩女郎(下)
“那,就唱歌,不做别的。”王雨自欺欺人地要求。
“好,好,我的小绵羊哥哥。”女孩一口答应,拉着他拐到一条幽静的过道,前方没有开灯,黑漆漆的走道象是一只张开大嘴的怪兽,正等着无知的人们自投罗网,可是那张大嘴似乎有着特别的诱惑力,越走得近,王雨就越激动,久闻传说却从未有过的神秘体验拉着他的脚直往前冲。
房间里只有过道上映来的一丁点昏黄光线,给那女孩勾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拉着王雨坐下,轻轻牵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