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见他呆呆的，忍不住问：“怎么了？”
肖阳这才惊觉过来，心中一凛，狠狠掐了大腿一把，暗暗自责：肖阳啊，肖阳，亏你还自诩意志过人，原来就这点定力么？
他强行压下涌上心头的那种异样的感觉，虽然心中有块地方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但他不敢深思，也不敢去碰触。借着被掐的疼痛，他强迫自己清醒，重新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好在这是个极悲惨的故事，他很快便又进入了角色。
“有一天，三师兄突然不见了，整整失踪了一年。我多次追问义父，他总说三师兄有个很重要的任务，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那时我们正在全力对付巨蝎帮，但苦于一直找不到他们的老巢。终于有一天，我们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重阳那天他们会在鄱阳湖畔的万竹山庄聚会，帮中的主要人物都会到场。于是我们制定了详细而周密的计划，准备将巨蝎帮一举歼灭。
“重阳的第二天，我们选择了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发动进攻。巨蝎帮的人一夜醉酒狂欢，大多数人正在酣睡，被我们猝不及防地杀到，顿时死伤了大半。
“在那次战斗中，我第一次使出了‘灭世咒’，它的威力连我自己都禁不住吃惊。成片的敌人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就倒了下去，他们的鲜血四处飞溅，像下了一场血雨。但我的心中没有半分怜悯，因为他们都是无恶不作的悍匪，不知有多人无辜的人也同样死在他们手下，而我这样做，正是在替天行道。
“我的心中充满正义的力量，决不手软，一击必中。经过一夜的激战，巨蝎帮全部覆灭。我很疲倦，却也很兴奋，因为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那柄剑，那柄紫金剑！”
肖阳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眼神更是冷得骇人。林月儿已经猜到了后面的故事，只觉得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那确实是一个太可怕的故事！
肖阳深吸了口气，举起酒坛又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得又快又急。
林月儿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道：“肖大哥，你说出来吧，说出来吧，说出来就会好受些了。”
肖阳冲她一笑，笑得比药还苦：“我想你也猜到了，那柄剑就是我三师兄的。我不知道该怎样来描述当时的感觉，说是五雷轰顶也不为过。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蹲下身去，将那具尸体翻过来的。当我看到三师兄那张熟悉的脸时，全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那时我就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十八层地狱，必将万劫不复了。”
林月儿感觉到自己抓着的那只手已变得又冷又湿，还在不断地用力，手上传来一阵阵疼痛，但她咬紧牙没有叫出声来，因为实在不忍心打断他。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使用过‘灭世咒’，而且每次杀人之后，我就会想起当年那一幕，心就痛得受不了，只有喝醉了才会好受些。”
肖阳颓唐的样子让林月儿也一阵阵难过，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才好，也许什么样的安慰都无法抚平他内心的创痛，也许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听众，静静地听他倾诉。
“后来义父告诉我，三师兄是到巨蝎帮做内应的。他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取得几个上层人物的信任，知道了这次聚会的时间、地点，然后通知了我们。谁知我一到那里，就骤下杀手，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就被我错杀了……”
肖阳的眼睛发红，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似的。像他那样的硬汉，本来最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但他此时已不能，也不愿去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件往事就像一个丑陋的毒瘤，在他心中阴暗的角落埋得太深太久，久到早已溃烂流脓，若不将它坦露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背负着这样沉重的罪孽，还能支撑多久。
林月儿既同情又心疼地看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说道：“肖大哥，其实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若你义父事先跟你说明了，你肯定不会一上去就痛下杀手。”
肖阳眼中痛苦之色更甚：“后来我也去质问过义父，他竟然说……说如果告诉我，我定会手软，‘灭世咒’的威力就发挥不出来。还说什么要成大事，必须做出牺牲，三师兄为此事而死，也算……算是死得其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