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回答,小瑾趁热打铁地问道:“像爱沈师兄那样爱他吗?”
云清霜微微怅然。她和沈煜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她懂事开始一直到十六岁,在那段懵懂岁月里,身边唯有他相伴,这样的感情她视作理所当然。结识夏侯熙,那份瞬间的心动和他不容拒绝的强势,让她无所适从。而同尉迟骏相遇,曾经以为只是个意外,她牢记他是天阒国大将尉迟炯孙子这一事实,可他总是在她遇难和最需要关心和帮助的时候出现。他从不轻易言爱,只以实际行动告诉她,在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人,爱她更甚于自己的生命。他的关心无时无刻都以他的方式萦绕在她身边,不知何时搅乱了她的心湖,又不知不觉地进驻到她的心间。
她深吸口气,容色恢复淡淡如常,“尉迟公子命在旦夕,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师父留下的药典,我需尽快都翻阅一遍。你先回房吧,好生照顾他。”
小瑾没有得到任何她想要的答案,不依不饶,嘟着嘴,“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吧。”云清霜平静如水道。
小瑾谨慎道:“若是……”她迟疑着,“尉迟公子救不回来,你会怎么做?”
云清霜眼皮一跳。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她定定心神,坚定道:“不会的,我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小瑾没有打算放过她,“世事无常,如果你真的医不好他呢?”
“那么,”云清霜吐了口气,“生死相随。”她口吻寻常,好似不过是在讨论衣裳的料子。
“师姐!”小瑾惊呼,紧紧拽住她的袖管。
云清霜淡定从容地笑,“我会尽最大努力不让它发生。”
小瑾默默点头,但暗自留了个心眼。她这个二师姐,外表柔弱,实则性格坚毅,打定的主意无人可以改变。但她不可以眼见惨剧的发生,否则将来如何向师父师兄交代?
云清霜走进卧房时,尉迟骏正站在窗前赏月。
“你怎么起来了?”云清霜随手拿过一件衣衫,替他披在肩头。
尉迟骏顺势握住云清霜的手,“我觉得身子舒坦多了。”
他的气色依旧不佳,眉心的黑气越发浓郁。一种深切的无奈扼住了她的呼吸,眼眶亦有些湿润。
“傻姑娘,我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你哭什么?”尉迟骏好笑地以指摩挲她的脸颊,语意温柔。
“我没哭,只是被风沙迷了眼。”云清霜忙揉了揉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尉迟骏也不揭穿她,轻轻咳嗽几声,以拳掩住嘴。
云清霜担忧道:“我扶你上床歇息。你身体还弱,不可吹风。”
“哪里就这般孱弱了。”见云清霜嘴巴一扁,似又要哭出声,尉迟骏忙改了口,“我上床躺着还不成吗?”
云清霜将他小心搀扶到床前,刚弯下腰,尉迟骏道:“我自己来。”他自行脱了皂靴。云清霜别过脸,他笑容浅淡,除去外衣外裤钻入被窝。
云清霜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身边,柔声道:“我陪你说说话。”
“也好。”尉迟骏微笑。
不过几天,两人的处境互换。云清霜心情低落,想说笑话逗他开心也不知从何说起。她连着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一觉,累了就在,本就只有巴掌大的脸越发瘦削。尉迟骏心疼地握了握她的手,“清霜,你这几天辛苦了。其实……”他顿了顿,没有往下说。事实上,他不愿云清霜再做无用功。
云清霜的眼泪又快落下。她从来都不是柔弱的女子,可在尉迟骏面前总是无法掩饰情绪。电子站
历尽沧桑慧剑难断此生情(6)
尉迟骏凝神片刻,缓缓张开双臂,云清霜顺从地投入他的怀抱。尉迟骏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梢,喃喃低语,“清霜,你可知道,这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时光。”他的手心贴着她的手背,最后用力地握紧。
云清霜几欲落泪。她强忍着心酸和悲痛,在他耳畔一字一句道:“我也是。”
尉迟骏欢喜地拥住她,暗沉的眸子突然流光溢彩,“清霜,你这句话,我盼了很久很久。”
云清霜往他怀里靠了靠,那是她毕生都无法割舍的温暖。
尉迟骏略嫌冰凉的唇覆上云清霜的眼皮,浅啄了下,随后蜿蜒而下。云清霜闭起眼,微微仰首,尉迟骏却在这时放缓动作,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只手悄悄按住了腹部。
云清霜心细如发,目光下移了几分,发觉不对劲立刻问道:“是不是我弄痛你了?”她急忙直起身,尉迟骏现在的身体状况极差,经受不住她的重量。
“不是。”尉迟骏缓缓摇头,胸前一阵剧痛,体内真气冲撞如翻江倒海,他身子前倾,几乎要呕出血来。
云清霜吓得面无人色,呜咽声断断续续如淅淅沥沥的雨点,“都是我连累了你。”
尉迟骏说不出话,只用手死死摁住腹部,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才逐渐缓过劲。他捧起云清霜满是泪水的脸庞,“清霜,你无须介怀,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他的双眼明澈透亮,表情认真而执著。
云清霜失声痛哭,哽咽难言,心在滴血。
窗外几株红梅斗雪怒放,繁花压枝,香韵满园。
云清霜有一下没一下地捣鼓着药草。师父的医书上记载有一种解毒方法,虽然不是针对穿心附骨针,但这种毒与穿心附骨针毒性发作时的症状极为相似,她试着给尉迟骏服用。这药其实于减缓毒发时的痛苦并没有很大疗效,但尉迟骏不忍拂她的好意,由着她折腾,竟也拖过了十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