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一声抽气,我紧闭双眼,忍着痛楚。娥正一点点为我拆着腹上的棉布,糜烂的血肉粘在布上,即使小心再小心还是生生将皮肉连带着一同扯下来。这样的疼痛已经无法用锥心来形容,是一种灵魂上的折磨。额上流淌的汗水将粗布的枕头全部浸湿,几乎能挤出水来。
本来一手精致细腻的指甲已经全数断裂,长长短短,参差不齐。雪白柔嫩的双手被自己隐忍疼痛而扣得深深浅浅。面色惨白的毫无血色。凌乱而不堪。
“娥……”我轻扯嘴唇,艰难地吐字,“别拆了,疼……”
“娘娘,不行,这伤口不换药,皮肉要粘连腐烂的。您就忍忍吧。”娥亦是不忍,只是若不治疗,只怕会更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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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上药、拆药的痛苦忍受了整整月余。腹上的伤在一点点好转,只是没有金疮药,伤口依然糜烂的厉害,留下一道极其深的伤疤,狰狞而丑陋,长的约有三寸,女儿家最忌讳的便是这伤疤。只怕错过了日子,便再也消退了。只能下地略略走上几步,再多便会疼的冒汗。
“今年这春过去了,夏就要来了。”一声叹息,我靠在窗边的破旧椅子上,望着窗外一片的凄凉,隐隐还有女子如幽灵般的啼哭声。哭得人心凉。夏季正是百花妖艳的季节,只是这暮沉宫还是一片冬季一般的凄凉。地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厚厚的一层,许久也没有人清扫了。每每夜晚,人踏上去,发出吱吱的声音,像鬼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今年这夏燥热的厉害,只怕又难熬了。”娥双眉紧皱,伸手来扶我躺到床上去。娥便是那日好心救我的小宫女,一问年龄才知她虽只有十五岁,但早已在这冷宫里呆了六年了。
冬夏两季是冷宫最难熬的季节。敬事房的宫人皆是势利的奴才。又怎会给冷宫的女子送来珍贵的大块冻冰。幸来我生性偏寒,素来不怕热。只是这燥热的夏,腹上的伤口越发溃烂。没有好的医治,只能任由它,这条命能保住,我已经不再奢求什么了。
“娥,怎么会到这冷宫来了?”我靠在已有些松动的粗木榻上,娥正补着一把已破损的蒲扇。鬓角微微渗出汗来。
她本不语,我道是她不愿提起往事,便不再多言,这宫里人人皆有伤心事。
“娥本不是宫女,只是罪臣之女,被贬来宫中为奴的。”谁知她突然的开口。
“娥本是苏州盐道魏众的小女,十年前与姐姐桦妤一同贬入宫中做浣衣奴的。”娥几言道清身世,原来亦是苦命的女子,倒弄的我措手不及。
“那为什么要救我?”我很好奇,第一眼看到娥的时候,我便感觉她会救我,她的眼睛是曾相识,至于为什么这样坚信,我自己亦说不清楚。
她回望我的眼,唇角淡淡勾笑,仿佛陷入长久的回忆之中。
“因为您和姐姐长的很像……当年我与姐姐被贬去浣衣。姐姐无意被圣上临幸,却没有得到任何名分,直到发现怀了身孕,宫人上了报,查了彤册,姐姐才勉强得了个才人的名分。宛妃善妒,常常刁难姐姐,姐姐无意打破了她的最喜爱的花瓶,她便将姐姐的孩子生生打落,而圣上不仅没有责怪,还亲手将姐姐杀死。当时您的样子,真的很像姐姐。”叙述那样悲凉的一生,娥始终面无表情,我以为年纪小小的她会伤心,她始终没有哭。只是淡漠的叙述着一切。
“当年姐姐死的时候是含笑的,她不后悔,她说,因为至少她爱过。”
我明白,那样的感受,不是无情,而是心伤到无泪。那样的痛才能刺骨。
我后悔问她这样的问题,揭了她的一直隐藏的伤疤。桦妤,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该如何说她,太过痴情还是太过善良?被自己至爱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杀死,竟至死都不恨,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我怕是永远也做不到这样的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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