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凭着有力的粗臂膀,把个龙头压得死死的。刚开始扭了两下秧歌,然后就一路稳当起来。“你怎么没办病退回南京”他蹬着脚踏车,驮着女人在乡村的土路上,一边骑一边问。
回南京看后娘脸色的事,这个女人是万万不肯做的。
她家住在南京靠江边的下关,父亲是个铁路上的扳道叉工人,十一岁那年死了娘。后来父亲又续娶了女人,是闹自然灾害时从安徽过来的唱花鼓的女人。结婚时,还拖来一个十岁的小男孩。
那个女人嫁给父亲后,又一连生了一儿一女,使本来拥挤不堪的小平房,更显得格外拥挤。城里动员插队辰光,父亲想让后娘带来的儿子报名下农村。后娘又哭又闹,死活不肯。说父亲偏心,后爹的心比后妈的心还要坏。
她为了不让父亲为难,让家庭矛盾平息,便自告奋勇地报名,加入了上山下乡运动。随着年龄增长,她越来越讨厌后母和那个外姓的哥哥,所以想借这个机会逃离这个家。
城里来的姑娘天生细皮嫩肉,尽管在田里被烈日晒,在灶堂前被烟火熏,但是和乡下女子比,还是个个像水红菱似的。
她是公社那帮女插青中发育最早的姑娘,爱说爱笑,敢作敢为,高挑的个子,削肩细腰,使村里的男人看得失了魂。由于脸颊扁长,也不知哪个缺德的男人为她起了个绰号叫“大洋马!”
永祥随这个女人来到县城边的农技站。
院子有两进。路旁种植的是美人焦和鸡冠花。在一幢灰色的两层楼前停了车。女人把他领进二楼自己的家。
这是一个二十平方左右的房间,原先是农技站的学习室,墙上还残留着: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字样。沿墙放着一排上海式的大衣橱,床头柜,五斗橱,高低床。
女人什么时候结婚的,永祥不知道。只晓得当年张秘书弄大了她的肚子后,被开除公职遣送回老家。没过多久,挺着肚子的她,不声不响的在公社乡民的眼前消失了。
被人搞大肚子的女人,是容易引起大家关注的。大家喜欢猜测谁是她肚里孩子的亲爹?喜欢猜测她肚皮上到底趴过多少男人?一些和她有染的男人,喜欢猜测自己的种会不会也在她那里发芽?
农闲时,男人们蹬在墙根底下孵太阳,麦场边纳凉的当口,还不时有人提到她。说和这个女人困在一起,像骑上草原最烈的骏马一样,一路跑下来,能让男人散了骨架,大腿间只会淌精水,是个名不虚传的大洋马。
大洋马是怀着一颗叛逆家庭的心来到农村的。她以为农村和电影《李双双》、《朝阳沟》、《咱们村里的年轻人》里描绘是一个样,有甜蜜的爱情,有崇高的理想,有富裕的生活。没有想到,她看到的农村却是另外一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