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快要来到，同学们纷纷为毕业后的去向忙碌着。除了参军入伍的，有的去了石油勘探队，有的去了六合的矿山，还有的去了地区文工团，剩下的同学不是插队，就是继续读高中。
原来每年的暑假，是学生一个学年的始点和终点。因停课闹革命耽误了半个学年，现延长到寒假。初中三年的学制也改成了二年。
永祥知道参军和工作这些好事都与自己无缘。要么读书，要么修地球。书再读下去，也是要去修地球。所以，秋收大忙时，永祥回村帮助抢收抢种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学校上课。
尽管班主任让人捎来口信说：像他这样好学上进的青年，不要上家庭成份的包袱，前途还是有希望的，动员他不要放弃毕业考试。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反正要挨刀。永祥拿定主意回家种田务农。
儿子的举动令春儿不安。她怕永祥为前途问题恼恨她，恼恨这个家。她知道儿子的心像只鸟儿想飞上天，飞向远方。
日子是要靠人过出来的。
凡家人丁不望，数代单传，到了永祥曾祖父辈才总算有了点人气。曾祖父靠三房太太生了两个儿子和两个姑娘。
永祥的祖父是长房长子，在众兄弟姊妹中算是个好好先生。一生安分守己，娶的老婆也不是名门闺秀，是个从关东来的山里郎中的独养女儿。凡家看中的是这个女人屁股大，身强力不亏，将来好下蛋。
大屁股的女人不负重望，结婚没几年就为凡家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后来还生了两个女儿，不知什么原因都没熬过月子，丫头们就突然没有了气。女人的眼泪淌了不少，一心想再生个姑娘，于是扯着男人不准外出营生，夜夜厮守在床上，可肚皮一直没有堆起来。
当年春儿嫁过门时，大屁股婆婆很开心，把她这个媳妇当着闺女养。于是，凡家的媳妇比起别人家的媳妇，日子要过得舒坦得多。
六十年代初闹自然灾害，公婆先后死去。她成了凡家仅剩的女人。春儿像只报窝的母鸡一样操持着这个家。她觉得现在的凡家没有了她，就像断了箍的水桶彻底散了板。
她晓得凡家的男人心大。总是谋求光宗耀祖。每年腊月祭祖的日脚里，凡家的男人们是那么神圣，那么虔诚，那么热情豪放。那年，当三个男儿决定弃家外出闯荡时，公婆是那样的兴高采烈。
她晓得永祥身上有着凡家男人的秉性，迷恋着白果村以外的天地和生活。务农不是凡家人的本能和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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