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起的。”三炮说。孩子不是小狗小猫,生下来就得拉扯成人。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一个人活在世上,没名没姓的,那才叫做悲哀。
“他爹为什么不起?你大哥也是的,光顾前身不管后事,也是一个甩货。”春儿不满的说道。
“大哥可能没顾上。烂泥菩萨自身难保,他忙着逃命要紧,哪里还顾得上给儿子起名字?这还是我在回村的路上起的。但愿这孩子今后永远吉祥。”三炮说这些话的时候,紧张的手心渗出汗来。
……
二十多年前的情景,又一一浮现在春儿的眼前。那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如今也从一个血肉团子长成了一个壮实的男汉子。
文化大革命运动来了以后,永祥再也没有喊过三炮。放学回来后,连正眼子也懒得给。实在要说话时,永祥总是称他“喂!”。
你养人家小呀,人家不尿你老喔!床上睡的男人嘴里不时的唠叨着,心里渐渐的由热变凉。
这个男人是白果村大财主凡老爷的老末拖小伙,排行老三,村上人管他叫凡三炮。
村上人提起他时,都说这人没多大出息,没有多少说相。
何缘如此?关键是这个男人一生做了三件大事,都像烟火炮仗似的一放一响,火药芯子味一散,纸炮花一落地,就完了事。
头一炮,十七岁时,为了二哥与春儿提亲的事,憋气同凡家决裂,跑去参加新四军。军帽没有顶上几天,赶上和日本人打仗,结果枪一响当了逃兵。
第二炮,日本鬼子投降后,兄弟仨去上海闯世界。结果两个兄长都发了财,做了官,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唯独他只会哼哼小曲,写写画画,身上还染上了花柳病。
第三炮,人家风风光光娶妻生子,可他却光棍一个,抚养大哥落下的种,还愣让人家永祥冲他喊亲爹。
反正他现在大号叫什么,村民们已记不大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