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给你你也用不了。”
我说:“靠,莫非你有密码?”
他说:“你想哪里去了,知道这个是什么岛么?”
我说:“什么岛跟打电话有什么关系?什么岛还能不让人打电话!”
他从腰眼里摸出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说:“你说对了,这个岛就不让人打电话。”
我对这人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方式讨厌至极,恨不得要劈头拍翻他、抢了他的手机来用。再一想记起来“飞蛾”的背包里好像也有一个手机的,于是掉头就走。
胖子见我赌气,把后面话一股脑倒出来说:“不是我不给你用,要知道,这个岛叫乱铁岛,会吸附金属,磁性特别强,所以通讯设备到这里会被自然屏蔽,导致有电话用不成,窝囊呀。”
我说:“狗日的,我比那电话窝囊多了!”
他特期待地说:“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我说:“我明白了,你真渊博!这事儿他妈的怎么就从来没人同我讲过?”
胖子说:“讲过了,你没注意听,来这里就是为了证明这些刀具对恶劣环境的适应性。”
刀是适应了,却把造刀的我架上了磨刀石,使劲折磨。华人小说吧m.hrsxb
世界,永远超乎你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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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那个山洞的时候,“飞蛾”已经醒了,有气无力地坐在那里,流着泪瞧着火光发呆出神,那副样子看起来比在山洞里的时候膨胀了不少。
此人听到我的脚步声,耳朵一竖,马上起身立起,一百八十度转体,摇摇晃晃地向我扑过来。我人道主义的拳拳热诚油然泉涌,上前一把扶住她。不料她将我当成吕洞宾,张开大嘴狠狠地在我胳膊上咬了一口,哭道:“我以为你讨厌我,丢下我不管了呢。”
我疼得嘴一歪,实话实说:“本来我确实想丢下你,可是你比较坏,赶紧把自己弄病了,算准我一时半会又找不到药,因此产生愧疚心理,你说我这人一愧疚,还怎么好意思丢下你。”
我忽然发现自己对着这个女人变得很放得开,话也说得如此顺溜。以前我们班的那个爱情专家说过,人没有什么绝对的内向和外向,区分的标准在于欲望、隔阂和顾忌,对于熟人,你永远都是外向的,对于女人,如果你对她没那种感觉,就能够没什么顾忌,因此也一定是外向的。
我一直对这个理论不屑一顾,现在看来,我对那个没有爱情的爱情专家的确是存在偏见的,不管人家的实践如何,起码理论是超前的,不管超前多少,起码是超在我前面的。
“其实我知道你不会的,你是个好人。”“飞蛾”沉默片刻,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脱口而出说:“你现在眼光虽说有些浑浊,但看人还是相当地准确。”
此人笑,并气喘不停。我害怕她笑晕过去、乘机索取我的人工呼吸,便扶着她坐下来,说:“你靠着火堆,尽力发发汗,我去帮你找些草药煲点儿凉茶。”
“飞蛾”惊讶:“你还懂中药懂凉茶?”
我严肃地点头:“基本的药理知识是探险者必须具备的。”其实中药我只认识一个罗汉果,凉茶我也只懂一味罗汉果茶,就是把罗汉果和水混合着煮开。
之所以知道这些知识,是因为图腾公司的王经理是广东人,此人一直被便秘的阴影笼罩着,痛苦不堪,爱提裤子的习惯就是来源于此,据说他一着急,那些囤积的货物就迫不及待想要分流,无奈交通不畅,只好提提裤子阻挡欲望。
因此他有两大必备良药,凉茶和香蕉,我常年和他共处一室,熏陶也被熏陶成内行了,他被便秘困扰,我就被罗汉果凉茶的味道困扰。
这一切“飞蛾”当然无法了解,所以她只有满头大汗、靠着火堆盲目崇拜我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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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化身成超人,先后爬上了香蕉树采香蕉,爬上椰子树拽椰子,爬上杨桃树摘杨桃,还很幸运地弄到了几枚罗汉果。不幸运的是,我爬树的技术不过关,导致了脸和手臂频频被树皮树枝亲密接触,划出了好几道妩媚修长的伤口。
回来的时候心里竟有点期待和激动,期待“飞蛾”会对我的行为作出由衷的赞美,期待着她为此感动的模样。对这种我的这种期待和激动,我可以说是完全的莫名其妙。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貌似从侏罗纪窜出来的女人如此关心了呢?
我关心的目的是什么?我想不出来。
莫非做一件事可以没目的的吗?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自己在乎的是那一种轻松和快乐,在“飞蛾”面前,我做回了真实的自我。这听起来像某些哲学家阐述的绕口令,但不幸那是真的。
也就是说,在面对宁萌、姜妮或者是刘海霞的时候,我从来就不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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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时候我不像一个人,更像是一匹负重的毛驴。不出毛驴所料,“飞蛾”一看见我就开启泪腺阀门,使劲放水。
我笑笑,举重若轻轻描淡写说:“运气好,弄到几枚罗汉果,你的病多半有救了。”想自己此举真乃伟大,不但可以拯救发烧,若是她和王经理一样患有便秘,也顺带缓解了其后门的痛苦。
“飞蛾”用濒临死亡的口气说:“你这是何苦,其实我熬熬也就过去。”
我递过香蕉,杨桃,煽情地说:“发烧的人受不了鱼肉荤腥,就先吃点水果填填饥吧。”拿出霸克开山刀,在椰子上戳了个洞,一发递给她。
“飞蛾”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于是注意到我同样一塌糊涂的脸上,问:“怎么,你的脸上?”
我继续轻描淡写,无限绅士地说:“见笑了,我爬树的本事不好。”
“飞蛾”立刻从泪流两行变成泪流满面,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需要人家对我这么好!”这话在经过二次强调“为什么”后方向抖转,由感动而暴躁,由暴躁而叫嚣,让我实在摸不透她的发怒是“为什么”!
女人真是嬗变!“飞蛾”比凌驾一切女人之上,嬗变翻倍,从暴躁到伤心到抱歉到感激再到暴躁,中间迂回曲折了好几个来回。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默默将罗汉果装入自己的军用水壶,水壶里还有大半壶水,我在火堆上支了个架子,将水壶吊在上面烧。一边等着水气蒸腾,一边忍气吞声地想:这女人心中如此郁闷,不是脑袋发烧烧坏了,就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妈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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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把茶汤煮好的时候,“飞蛾”也念叨得累了,终于收起口沫擦擦唾沫平静下来。我顶风作浪,亲自喂她喝完罗汉果茶汤,“飞蛾”内心各种势力经过一番集体pk,终于被感动占据了上风。我乘机淘听秘密,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飞蛾”的眼光落向远方,可惜这里不是海边,看不到地平线,她的眼光被树木重重包围,无奈收回将之投射在我圣洁光辉的脸上。
我见她无语,十分不甘心,再问:“那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野营?”
她的脸色由忧郁变成狡狯,说:“我不是来野营的。”
我说:“那你来干嘛。”
她不顾病痛,灿烂地微笑,说:“我是来自杀的。”
我说:“靠!”
她说:“我真的是来自杀的,你别不信。”
我说:“我还真就不信。”
她说:“你看见我背包里的东西了没有,我把家都背来了,还准备了烧给自己的房子和送自己上路的烟花。”
我说:“那你现在怎么不自杀了。”
她眨眨眼睛,放电说:“不是遇上你了吗,我觉得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你让我又看到了曙光和黎明。”
我差点被她电熟,无言以对无语问苍天,只好把郁闷的情绪重复表达一遍:“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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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飞蛾”的那句自杀只是戏谑之辞,但事情最后的发展显然不是我能预测和把握的。有人说了假话,我可以把它当成实况转播,有人说了真话,但却是打死我也不能让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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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元一斤,大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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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稍作休息后,我将两个背包都提起来挎在自己肩膀上,伸手扶起尚自昏昏沉沉的“飞蛾”,几脚踩灭地上那堆炭火。
“又去哪里?还干什么?”“飞蛾”有气无力地问。
我说:“没有力气就少问一句,还两句一齐问,累不累啊。”
她抓着脸上的疙瘩说:“有什么累?不累。”
我说:“你看你还自问自答,你说得不累,我听得都累了,今晚不能在这种潮湿的地方过夜了,到原来我说的那个地方,那儿比较干燥,跟大伙也比较好联系。”
她说:“你好罗嗦。”
奇怪,什么时候我变成了一个罗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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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女朋友吗?”走着走着“飞蛾”突然问。
我瞅着她星星点灯般的一张脸上浓眉盖大眼,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她说:“我只是好奇嘛,你神气什么……”
我说:“你看看我这个样子,都被折腾成石斑鱼了,说什么神气……你小心脚下——”
我提醒未完,“飞蛾”已一脚踩空。这是一段陡峭的下坡路,我和“飞蛾”一下子摔倒在地,朝下面滚去,此人横截面积的最大部位大过我的最大部位,因此周长大过我,速度大过我。我头晕目眩中看到她飞快地滚向一丛剑麻,不忍目睹乱刃分尸的场面,努力滚动着跟上她,一脚将此人踹了开去。然而危急之中,我忘了自己不是刀枪不入的武林高手,也是一具活生生的肉体,“咔”地一声,我右腿顶在那丛剑麻上。
我“啊”一声惨呼只差叫娘,一片剑麻叶直笔笔插在我大腿上,没入了老大一截,登时血流如注。想世界果然公平,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我揍了麻剑,老天便用剑麻来惩罚我。麻剑剑麻,反正就是这两个字,就暂且当是一回事吧。
生在和平年代、长在社会主义天空下的“飞蛾”几曾见过这种场面,立马吓得呆了,伏在地上忘了爬起。半晌爬到我身边,把我当调酒壶使劲摇,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怎么办?”
我给她一摇三摆,伤口的血便如赛车手冠军的香槟,狂喷不止,几欲痛晕过去。“飞蛾”慌乱用手去按,那血不甘屈服,又她从指缝中飞泻了出来,“飞蛾”的眼泪这时候流得比我的血还快,一半流进嘴里解渴,一半吸进鼻子里润肺,此人将自己的保健工作做到位之后,使出惯用语法,哽咽着对我说:“怎么办?对不起!怎么办……”两句话反复强调。
我不敢在这个时候昏过去,估计我一昏此人必然随着我昏,那么我就彻底歇菜了。于是我强忍着疼痛说:“别他妈、废话了,帮我把、剑麻拔、出来,我包、里有绷……带。”
“飞蛾”咬咬牙,双手夹牢剑麻用力一拔,“噗”,鲜血喷量剧增,此人马上被染红,名副其实地成了年度“红人”。她窜红之后,不知所措,一脸纳闷。
我说:“绷……带……”
此人赶紧拿包,不料慌张拿错了自己的包,翻来翻去找不见绷带,心急之下,“哗”一声把包里东西全倒了出来。
我眼睛猛然一亮,指着一根烟花欣喜无限,却痛得说不出话来。
“飞蛾”哭声不止,说:“我知道了,你……忍一忍……”
我喉咙口挤出一个字:“好——”
此人在我狐疑的目光中将烟花中的火药剥出,撒在我伤口周围,狠起心潮,按着了打火机。
一股焦糊的肉味,我惨叫一声:“靠!”下面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顿时晕了过去。
那句话吞进肚子里的话是:“你丫是不是和大海胜利一样,施瓦辛格的片子看多了!”
这个###最终还是领会错了我的意思,我本来只是想要她把烟花当信号弹燃放掉,以便吸引同伴过来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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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了,看来自己又在这破地方过了一夜。我扭动脑袋,发现四周的灌木树藤被砍了个干净,尤其那丛剑麻,更被剁得七零八落,大快我心。
我身旁一堆火燃烧得正旺,怪不得我梦见自己在沙漠里散步,怪不得我浑身是汗!原来我是被热醒的。
这一切难道是“飞蛾”这个头号笨蛋干的?还是其他队员已经找到了我们?
种种迹象表明,两种可能都不大可能。
我大腿的伤口虽然被烧得面目全非,像贴了块烤焦的烧饼,但值得庆幸的是,血止住了。我想我回去怎么也得找那个王经理好好算笔帐,介绍给我的“散心之旅”整个是一个“地狱之旅”。我凭啥要得到这种下场啊?我辞职我有错吗?人望高处走水望低处流的,我熬不住郁闷,忍不住坐起来叫:“我他妈凭啥呀!”
前面树林里鸟雀惊动,扑喇喇振翅高飞,我暗道:不是吧,自己声音没那么雄壮啊。
正思索呢,“飞蛾”从那片林子里垂头丧气钻出来,说:“你醒拉,你看,我真笨,我找不到什么吃的。”
我说:“去海滩捉螃蟹呀,看有小孔的地方,拿小刀一挖,一般都有收获。”
“飞蛾”更加丧气地说:“我怕迷路,就是找到海滩,怕也找不回这个地方。”
我瞧瞧她还粘有血迹的脸,心生怜意,决定不再在心中称呼她为###,我长长叹了口气,期待将郁闷全部叹掉,问:“你的烧退了吧?”
此人泪在眼眶里打转,滋润着眼角的眼屎,说:“退了,就是还有点头晕。”
我笑笑,说:“晕你也得把火灭了啊,我快被烤成肉干了。”说起肉干,肚子就开始“咕咕”抗议。
“飞蛾”说:“你饿了?”
我心想废话,昨天啃点水果,今天什么都没吃能不饿?我就算是变形金刚,那总还得补充个能量块吧。
由于肠胃抽搐,我再次把自己放躺在地上,抬眼发现不远处有棵椰子树,大片的椰叶遮掩下,顶端几个翠皮光洁,又大又圆的椰子挂在树梢,忽然口渴之感也加重了许多,狂吞唾沫。
白云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第一次做了回明白人,她掂一掂自己的水壶,发觉里面比我的肚子还空,满怀歉疚地说:“没了。”
拿出背包翻翻,再次打击我说:“矿泉水给你洗伤口用了,也没了。”
我懒得计较,眼睛一闭,独自悲伤。
片刻宁静后此人问:“那个1号,树……怎么爬?”
我受不了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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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那个沙漠的梦境,我和宁萌在滚烫的沙砾上行走,眼前荒芜人烟,到处一望无际的黄色,皮袋里的水早已用尽,骆驼也不知去向,我抱着宁萌,心中喜乐安详,觉得生命就快要在平静中结束。
忽然一阵浓郁的带着阵阵扑鼻甜香的热汤自喉而下一刹那激发了所有的生命潜能。倒不是说这汤仿佛生命之水,而是,它真的太烫了!
我感觉自己五脏六肺一下子全熟了,马上可以取代灰狼妈妈的位置,划开肚皮就能开熟食铺子,胸口贴上灰狼母亲那个经典得吓坏不少人的别字标语:十元一斤,大块人心。
真是名副其实呀!
我愤怒地睁开眼,看到这样一幅让我发不了怒的画面:“飞蛾”半跪着托着我上身,表情担心忧郁,正将熏得漆黑的水壶对着我的嘴。
我奋力将嘴从水壶上拔开,说:“差不多了。”
“飞蛾”一脸惊喜,提起水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