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骨头连着筋算是一种很淳朴很乡土的亲情观念。这种观念断然不会在兼具着修真的淡漠,与皇室的绝情的尹由之身上出现。开始时她只是想把自己的利益放到身边容易控制的地界,可当她发现这地方不只是一个人伸手方便的时候她又改了主意。
虽说表面上总是想做淡漠超脱于凡俗之上的尹庄主人,可是她身上到底流淌着皇族的血液。对皇家人来说亲情不过是个你死我活的玩意,她宁愿相信依赖并且与那些不相干的人分享一切,也绝对不愿对自己的骨肉施舍一点温情。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的生母,皇帝的原配,前皇后死时的情形。再高贵的身份,再高深的修行,再高强的武功也有防范不过来的瞬间,血缘的牵蔓却成了残杀的理由。
或者是秦宸的藏富于国不如藏富于民的道理打动了她,或者是不想让那些饿狼似的宗亲染指自己的领地。尹由之终究是改变了主意,愿意把那些璀璨的玻璃器皿变成一种廉价的生活用具。同意让窃取了玻璃工艺的家族,缴纳了足额的学费以后,可以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另起炉灶。
尹由之对自己信赖的人算得上是大方。寥寥数语福元又回到了福家人的手中。新出炉的营国公世子福琳,自然成了三家铺子的实际经营者。福琳对官场没什么兴趣,他很开心的接受了这个任命,匆匆的洗濯了一番,就带着人去了福元金铺。
超级打手林绪也没闲着。玻璃作坊学徒的契约保书都给翻了出来。五十七分保书,二十九家新起的玻璃作坊,除了孙家,另外二十八家的田地资财,古董器皿都有专人专案登记,方便要账的人按图索骥按名抓人。
至于孙家,那会是福瑾办得第一桩案子。引诱皇子陷害功勋,勾结有司盗采珍珠,这都是罪证确凿的事情。这些罪名确凿且沉重,就算没有强横的对头,孙家也不可能保全。
除了秦宸,好像所有的人都得到了补偿。百万两银子的技术转让费,被尹由之用尹庄三成的股本做了抵押,秦宸不得不委屈自己做了回地主老财。粗粗的算下来,费劲心机也只落了几顷沙滩地。
秦宸觉得吃了大亏,赌气拒绝了福琳林绪的的邀约,愠怒的带着国隆回了秦家。
出了南熏门,秦宸的神情就平静下来。那些银子在他和尹由之看来都算不上什么,她所为的不过是把已经上船,却还保留着桀骜的他栓的更紧实些。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安全的保障,虽然尹庄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可对尹由之来说,尹庄是她最熟悉最安全的堡垒。尹庄三成的干股,是她给他的枷锁也是安全的保证。
国柱已经回了秦家,他显然得了大彩头。身上换了一件织金的团花锦袍,加上小五的不住揉搓,倒也有几分圣诞树的模样。见了秦宸和堂兄,他很开心也很得意,带着些难得的憨态,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秦敏已经见过了皇帝,国柱虽然是仆役,却因为打捞皇子有功得已觐见。李显然是瞄上了秦家,赏赐宫花绸缎不说,还撺掇着皇帝赏了国柱个正八品郡王府典膳。
虽说一直盼着赵家兄弟出息了,可是这么忽然的来一下,秦宸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倒是国柱云淡风轻的样子,抱怨道:“到底是有名的节俭,以前我什么也没做,公主就封我为正六品的典仗。。。”
萱龄堂里人很齐全。汝儿正在秦母的身边嘟嘴说着什么,秦敏和丁氏却坐在右下手的椅子上,带着些纵容安闲的看着她跟秦母歪缠。
秦放和王氏带着有些消瘦的秦娟儿坐在左边。这是回京后秦宸第一次见到他们,据说缉拿秦敏的圣旨一出京,老姨奶奶就称病把秦放一家叫到了那边的府邸,伺候汤药的很是折腾了一起。秦母虽说不痛快,可有的事情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两边不过是互相忍耐着,落了下风就要有挨踩的准备。看现在的情形,那病已经不药而愈了。
秦宸见过礼,又瞄了几眼那些御赐之物,秦母便把人打发了出去。虽说现在是小丁氏管家,秦母还是吩咐丁氏把那些赏赐收了起来。
王氏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只是看秦母无喜无悲的样子又把话咽了下来。出了萱龄堂,淡淡的瞟了汝儿两眼,又跟丁氏夸了秦宸几句。丁氏倒不觉的秦宸露了脸有什么了不得的,她只是一味的平静。王氏说到觉得没意思,才怏怏的领着人回了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