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没有日行千里的良驹,不过靠着大仙的作弊,秦宸还是在第二天早晨赶到了临淮。国柱和闸牌上的书办打听过,知道秦敏他们还没经过这里,便商量着在码头上找一间茶馆歇下来。
临淮在汴河的河口,漕运的粮船,出京入京的官宦学子,南北的商船大多从这里经过,日积月累下来两岸自然繁华。码头附近更是楼阁林立,商埠环侍。
虽说是早晨,码头上还是有店铺早早的开门招揽客人。秦宸便挑了一间视线好,临河,铺面干净的铺子。一走进店面,就有机灵的伙计迎出来把马牵到后边洗刷。
进了店里,找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下,就有利落明快的老板娘过来招呼。这是间很单纯的小店,供应茶饮和一些简单的吃食。早餐也不过是粥、汤饼、包子之类,微稠的米粥,咸甜的酱菜,大个的菜肉包子,虽然粗糙,却自然有一股让人心安的味道在里面。
老板娘见客人吃饱喝足却还在逗留,也没有逐客的意思。只是用砂铫煎了茶,又盛了几碟茶果端了过来。
慢慢的码头上迎来送往的人多了起来,在船上憋屈的久了,客人们也趁着靠岸的机会,上码头来透气。茶馆里倒是越发的热络起来。
客人们是从天南海北聚集过来的,自然没有家长里短可谈。风流才子,达官贵人们的韵事就成了大家的谈资。老板娘是个省事的,没有在墙角四柱上张贴莫谈国事的字幅,这南来北往的老少爷们倒乐得说个尽兴。
谈资最多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词宗,原江南国主,现在的文亲王李煜。风流蕴藉,文采清华的李煜自然是士子们羡慕效仿的对象。茶馆里时不时会有略显落魄的书生吟诵几句柔靡的词句,韶华老大的迟暮舞娘,裹脚的推手娘,在这些酸书生的嘴里简直成了不老的妖精。“莲中花更好,云里月长新”他们虽然得不到宫苑美人的青睐,却意淫着要把自己能见到,接触到的女子扭曲成那个样子。
当然也有瞧不起这份酸相的,来往商旅中有不少被这位绝代词人统治过的臣民。曾经交过柳絮、鹅蛋税,为生计奔波的人自然没那个闲心听这种酸话。一个络腮胡子,露着护心毛的大汉恼哼哼的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贼厮鸟。俺们家的蠢婆娘三天两头的得病。再把脚缠上走不得道路,俺们家的小子丫头谁养活啊?!一群只管吃干饭的家伙,只为了自己的那点高兴,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在南唐的时候,俺们家的鹅多下个蛋,都要再交份税赋银子!就这样的人,还他妈的风流蕴藉呢?我看是苛刻小民坑害百姓才是真的!”
这话说的忒过,不仅是干练的老板娘变了脸色,那个被抢白的酸书生更是跳起脚来,叫嚣着要去报官。那个大汉像是有些来历的,竟然不怕这个,冲着那伙书生不屑的哼了一声,骂道:“就你这杀才。你踏出这门一步试试,信不信俺把你蛋黄夹出来?!”
秦宸看的倒是高兴,可惜那伙书生却不肯答应:“贼坯、粗俗、有辱斯文、刁民。。。”骂人的话流水似的涌了出来,可到底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
正嘈杂的时候,外边传来一声尖利的咳嗽,紧接着几个军汉闯了进来,呼喝道:“嚷嚷什么?嚷嚷什么?惊了我们大人,你们担待的起么?!”
书生们听了脸上都露出了喜色,所谓官官相护,想必这位大人也不会由着人辱骂王爷的。正期待的时候,打外边进来的却是穿着大红锦袍,面白无须,身上酸骚与浓香共存的一位中官。
文人都是有个性的,厉害的连权贵都看不在眼里,残余之人更是不在话下。书生们都为难的皱起了眉头,迟疑了半天,见这位中官没有问话的意思。其中一个老成些的就上前拱手,把事情嘀嘀咕咕的说了出来。
这位中官显然是个爱干净的人,他嗔怪的白了说话的书生一眼,往下撇了撇嘴角,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雪白的丝帕捂在嘴边,尖声细气的埋怨道:“你们这些人,一天到晚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王爷生性大度,最是宽宏大量的人,怎么会和小老百姓一般见识?!要是咱家遂了你们的意,知道的是你们多事,不知道的到说是王爷没有容人之量,专和没名没姓的俗人一般见识!”
他教训完这边,扭头又骂那几个军汉道:“说你们粗人,你们还不信!这屋子里这么多人,气味腌的,咱家怎么受得了,你们还不给我找个临河清净点的位子!”
要说临河透气又清静的好位子就只有秦宸这个了。见几个军汉蜂拥着过来,横眉怒目的样子,大仙自然是恼的。秦宸忙按捺下他的气性,起身,对着那位中官抱拳说道:“这位总管有理了!在下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