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辽成了杜信一个心病。一定要杀了这块梗塞自己大志的骨头!掀开他,剥皮抽筋,让那些流淌在四爷这块招牌上的骨血为自己所用。杜信疯狂得连自己都难以置信:河里倒映着的这个发须皆张的身影就是自己么?
杜信提着长剑,在追击向襄阳的艨艟上四处游荡,如同发了疯的鹦鹉,每见到一个人,便同他讲上许多。这个年轻男人已经彻底迷失在权力的幻想中,他骄傲的心已经飘出天外。
对湛湖的征服成就了魏辽,也成就了杜信。在他人眼里,这是两个夜子镇的新豪杰。两人一个是帅,一个是将。将和帅总有对立的一天。只是,杜信和魏辽谁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那么早。
纵马踏浅水。魏辽多疑的性格终于彻底显现出来,爆发在众人眼前。在狂奔了三十里后,骑兵们一连转了七个方向,遇到水路就折反,遇到小山就探查,这一切都让骑兵厌烦不已,却不得不遵命。没有一个会想到杜信叛变。
叛变!
魏辽就像一只容不下它虎的山中王,他能清楚地闻到另一只雄虎的气息。那是一只潜伏在自己领地的雄虎,不甘于命,蛰伏已久。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它跳出来了,在另一个方向嗷嗷叫着。
虎啸!
世上从没有可以世代传承的力量。因此,充满力量的年轻男人,总是预谋着夺取他所看到的资源,一切他可以闻到味的肉。谁都是吃奶大的,那个男人都有担当。男人身后的弱小把他历练得山一般稳重,不平又让他如虎一样悲啸。
一把剑和一把剑总是要被砍断一把的。一个新生就要摧毁一个老旧。取代,总是要在杀戮后。
在夜子镇,魏辽是旧了。所以魏辽从来都在谋划着更新自己的方向。他勒兵北上襄阳,为的就是一个新。但这个“新”此刻摇摇欲坠,而且一度掌握在徐昂的手上,更被徐昂拔了头筹。
这局面已经无法改变。可王睿的利用价值还是很大的。利用他,魏辽可以去联合到蔡家,驱赶刘表。利用他,魏辽可以北上洛阳,在虎牢关下,融入一个时代。
联合蔡家,这是魏辽出兵夜子镇没想过的。然而局面迫使他匆忙地做出改变。在这荆北大地,魏辽手握着王睿这张重牌,谁都会打主意的。徐昂、杜信已经变得不可信任。荆北又有多少豪强,多少欲翻天逆地的豪杰看到了王睿的价值。王睿就是一块发着腥味的鱼,闻到的猫都会抢上来咬上一口。
荆北豪强之多,豪强之壮,魏辽也只是在史料上看过。历史上的刘表为了压制这些豪强,是煞费了苦心,荆州最后还是叫蔡家给控制了,只不过蔡瑁赶上了曹操南下,一州之主没做成,倒成了他人走卒。
蔡家,这个汉末最鼎盛的家族,它需要的是什么呢?骑兵沿着河边浅浅踩水,慢慢游走,等待着魏辽在方向上的决定。灰马上,魏辽搂着黄蝶舞,把头虚弱地搁在她的柔肩上,却苦苦地想着蔡瑁这个人。
此人绝不是汉书上写的那般无用,也不是演义上说的谄佞小人……连曹操夺取荆州后都要亲访蔡瑁,入其私室,呼见其妻子……可见这个人从嫁妹刘表,到曹操南下,实力都保持不得很错……汉末,那么多老旧的大家族灰飞烟灭,蔡家却一直鼎盛着……如果蔡瑁是个庸才,那蔡氏这个女人就不简单了。
对,就是这个蔡氏。一个失去了男人的女人再厉害也翻不出天来。也就是说,刘表死后,蔡氏便无法依赖丈夫,去控制荆州襄阳的政治,那么她就得扶起自己的儿子。可曹操没给这个女人机会。这个女人的做法和吕雉是一样的。不要高看了吕雉,在政治中,她只是用了最简单有效的方法,男人死了,就扶正儿子,她的儿子性格温厚,也就养大了她的骄横。依赖最高权力,就是她的手段。一但把她远离皇帝,远离最高权力的象征,她就一无所有。
历代聪明的太监不也是这样么。只是太监更缺少身份。
现代人看历史,不应该有着史书所标榜的正邪念头,除了一个民族该谨记的民族大义。清某,皇权陨落,那么多在街头郁郁独行的太监,那么多依旧在高楼大院畅饮的清流,谁又能说得出这是非来呢。
蔡氏应该就是那个厉害的蔡家掌舵人。与其去劝说那些终日酒池肉林的蔡家男人,不如去说服这个有远见的女人。
魏辽打定主意,掉马回头,从另一个杜信不能想到的方向去了襄阳城。杜信要从水路改到陆地上来截击魏辽的骑兵,那自己就带着骑兵走水路,给杜信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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