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羊坐在那里只是不说话。
路先生劝道:“张掌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屋里吧。”
说着,路先生把张友和让进了账房,并对黄羊使个眼色。于是黄羊也跟了进来。
路先生给斟了两杯茶放在张友和跟黄羊的面前。
张友和说:“想当初接这笔生意的时候就不该瞒着我,要是跟我商量我是肯定不会同意的。这明摆着吗,谁都知道长江以南战火连天、道路阻隔,你就是收了大黄也根本运不出来。”
黄羊急得在地上走了几个来回,他停下站在张友和面前:“太春哥他也是为了三义泰的生意。”
“哪个掌柜不是为了挣钱?”张友和抱怨道:“自己冒险不说,字号跟着他也得受连累。你看着吧,如果合同到期我们不能按时交货,还不得给人家伊万赔偿呢!”
“话不能这么说,咱三义泰没什么好出路,在归化商界要想站住脚咱凭什么?”黄羊说:“太春哥说得对,就得吃别人不愿意吃的苦,受别人受不了的罪,冒别人不敢冒的危险。话说回来,现在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太春哥要是把买卖做成了呢?”
张友和:“行了,咱也别在这儿争论了,再咋争也没用。烧高香盼着太春能平平安安地回来。赚不赚钱都是小事,人能活着回来就是咱们三义泰的福气了。”
路先生:“这些日子把云掌柜急得直上火,张掌柜您快给拿个主意吧。”
张友和:“我能有什么办法,整整五万斤上等大黄,那得一大队骆驼才运得过来呢,就是变戏法一时半会儿也变不出来。”
路先生:“那怎么办?”
张友和:“等着给伊万先生说好话吧。看看怎么赔偿人家。我那边也正忙,许多事都赶到一块儿来了。我先走了。”
黄羊和路先生相互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黄羊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可是张友和这么一甩手走了闹得他心里很窝囊。张友和是谁呀,他和太春的磕头兄弟,眼巴巴地盼他来指望着他能给出个主意,却落了这么个结果。唉!
黄昏时分,三义泰店铺已经打烊了,路先生在账房里结账,赫连在外面上着门板。只有黄羊心事重重地站在柜台旁,望着外面什么地方发呆,目光空荡荡的。
赫连从黄羊身边走过,发现他有些不对劲,关切地说:“云掌柜,您怎么了?”
黄羊还那么呆呆地站着,也不不说话。
赫连有点着急:“云掌柜,您没事吧?”
赫连的话音没落,就见黄羊的身体就像个面口袋似的瘫软了下去。
赫连喊道:“云掌柜!丢下手里的营生赶忙扶住黄羊。”
正在账房里记账的路先生听到声音也向这边跑来。
路先生蹲在黄羊身边:“云掌柜!你这是咋了?你说话呀。”
黄羊双眼紧闭一句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路先生有点着急,伸手摸摸黄羊的脑门:“呀!云掌柜,你的脑门咋这么热啊!”
路先生招呼着赫连将黄羊抬到里间屋的炕上,然后吩咐赫连说:“赫连,快,你快去河沿上把孟大夫请来!”
赫连站起来飞也似的跑了。
大夫很快就请来了,他给黄羊诊完脉后对路先生说:“病人是外感风寒又遇上急火攻心,看样子病人是碰上什么掰不开的事了吧?”
路先生说:“先生说得果然没错。您看这病……”
孟大夫说:“不碍的,吃上几副药就没事了。”
说着,孟大夫就开了方子:“记住了,按方抓药,井水煎服。最要紧的是病人要安卧静养。”
孟先生把药方子交给路先生:“那我就告辞了。”
路先生把孟大夫送出大门,返回来路先生对赫连说:“赫连,你快去抓药!”
赫连急急地走了,路先生赶忙跑回去,看见黄羊在被窝里缩成一团,上下牙咯咯地响着,身子直哆嗦:“好冷……冷……”
路先生过去把黄羊抱起来搂在怀里,用被子紧紧地裹住:“云掌柜,赫连去抓药了,吃了药就好了,啊?云掌柜,你放心,许掌柜是个精细人,不会出事的,我估摸着这一两天也该有消息了。你得赶紧好起来,许掌柜不在家,你再病倒了,三义泰这个摊子就没人执掌了。云掌柜,千万别急,许掌柜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台山的山道上,六七辆满载大黄的马车正在一辆接一辆地走着。路得带着太春从下面收了两万多斤大黄,正雇车往路得的家里运。太春把收来的大黄集中在路得家,晾晒好之后分类包装,然后再起运回归化城。本来,路得不让太春跟了来,让他在家里等着就是了,太春不肯,说自己是掌柜子,凡事都要亲历亲为才是。
车是重车,道路又坑坑洼洼的不好走。太春对许路得说:“路得兄弟,你关照大家一声,千万别出差错。”许路得大声吆喝道:“大家都警醒些,下坡路,过了这一段就好走了!”
话音刚落,突然从草丛窜出来的一只野鸡来,其中一辆马车的辕马受了惊,猛地一窜向斜刺里冲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冲下山崖。
太春见状扑了过去,见那辆马车的一个轱辘已经担在崖头上,车身倾斜得很厉害,车倌正用自己的身体拼死抵住倾斜的车身,可那受了惊的辕马还在狂躁地折腾着,眼看着一场车毁人亡的事故就要发生……
人们大喊:“不好了,车要翻!”
太春扑过来,死死地拽住马嚼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辕马降伏了下来……就在呆春拽着马嚼子往回带辕马的一刹那,他的腿被别在了一块大石头和马车之间,立刻上千斤的重量向他这边倾斜了过来,太春感到自己大腿的骨头钝钝地响了一下,一阵巨大的疼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这时,其他的车倌们跑了过来。
太春忍着疼对其他人喊道:“来,大家一齐使劲一二……三!”
马车终于是带回来了!
车倌喘息着说:“许掌柜,好险!你们要是再晚来一步,我和马车就都掉下去了。”
太春拍拍车倌的膀子安慰道:“启程的时候我在关帝庙烧了高香,没事,关老爷暗中保护着咱呢!”
太春站在那里招呼着其他人说:“走吧,没事了!”
车队又开始在山路上蠕动了起来。
就在太春抬腿走路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腿怎么不听使唤了?
许路得跑过来:“许掌柜,你怎么了?”
太春咬着牙说:“我这条腿……”
路得:“许掌柜,您忍着点,走几步试试。”
太春刚走了一步,立刻倒在地上。太春在心里对自己说:“坏了,我的腿断了!……”之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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