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星期一的早晨，美好的阳光照在金海的天空。
城市的南部，一侧是海水波光粼粼，一侧是高楼林立，中间的道路两边各种行道木生机勃勃，小叶榕树开始结出了黄色的小果子，凤凰树还留着些火红的花簇，鸡蛋花散发着郁郁的芳香，海边的木栈道两侧三角梅和长春花等开得也正好。
何玉萍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前，眺望着大海以及对面的小岛。
办公室主任刘丰年敲开了门，站在门口对何玉萍说道：“何行长，崔行长通知，今天上午八点半在小会议室开例会。”
“好的，我知道了。”何玉萍转身过来，简单地回答道。
“还有，崔行长让我通知了公司业务部经理李科和风险管理部经理陈彤，让他们也列席会议。”刘丰年又补充了一句，因为这两个部门是何玉萍分管的，事先不说一下，显得他刘丰年工作不到位。
何玉萍还在想着什么，欲言又止，可刘丰年一下子人就闪走了。
她回到老板椅上坐下，打开自己的小笔记本电脑，整理一下思绪，考虑今天在行务会的例会上有什么要提醒各位的没有。这一个星期，自己分管的工作中最突出的，肯定是金利集团公司的评级授信和项目贷款的事，如何做好国际业务部的事还可以缓一缓。听刚才刘丰年补充的内容，其实也不用自己提醒了，崔老板让李科和陈彤两位参加，肯定要把金利集团公司的事给定调了，为下一步贷款审查委员会打基础。
想到这儿，何玉萍不禁有点得意和轻松。崔老板这人现在做事越来越敢做敢当了，在今天例行的行务会上把基调一定，自己工作起来就方便多了，不然自己就要承受更多的压力，特别是在贷审委员会里面，还有陈明松那块“硬石头”，以及他分管的涂娟和向监事长分管的周建光，他们一旦“联合”起来，很可能就会把事情否决了。
何玉萍更佩服崔福云了，感觉“姜还是老的辣”。她又想起皮建国送的那二十万，感觉自己其实不得这笔钱，有崔福云的话，她也会照办的，这一笔钱竟然有点“白得”的味道。不过，可惜的是，最后这钱对她自己并没什么用，要借给何玉龙应急，而以她哥哥的能力和性格，能不能归还这些钱还是个未知数，好在她看重兄妹之情，也没有一定要何玉龙偿还的打算。好在家里这一劫算是暂时过了。
想完这些，何玉萍又回味起昨天的事情，特别是昨天晚上，似乎是旧梦重温，她现在还能感觉到自己当时的细细的心理波动，仿佛自己当时的歌声还在耳边回荡：“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哟，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如果没有顾一兵的突然出现，她的生活似乎不会涌起这么多波澜，可以过得更恬淡而宁静，只是她更喜欢这样有激情的日子，她喜欢成为浪头上的弄潮儿，而现在她所处在正是这样一个大潮涌动的年代。
何玉萍心里惦记着工作上的事，现在情感的思绪也没飞得太远。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离会议的时间也不久了，以她的习惯，是喜欢高效率、快节奏的工作，也会在预定时间稍前一点做好准备。
于是她关了电脑，拿起来，再一手拿过自己的茶杯，就往小会议室去了。
二
今天何玉萍到小会议室算比较早的一位，在她之前还只有办公室主任刘丰年和秘书梅瑛在。何玉萍坐到自己固定的位子上，对面是刘丰年，右侧尾端是梅瑛。
等她坐好没多久，李科、陈彤也来了，还有人力资源部的经理石俊，他们也都坐到了梅瑛那一端。大家微笑点头，相互打打招呼。石俊的出现，倒有点让何玉萍联想了一下：也许是人事方面的什么动作吧，是不是几个年纪偏大的支行行长和部门经理要更换了？
何玉萍正思考着，陈明松、叶小鸥和王海文三个有说有笑，鱼贯而入。等他们坐定了，何玉萍今天心情特别舒畅，主动对坐在斜对面的陈明松说道：“陈行长，好像按惯例，每次你都要先讲讲段子的啊。”
陈明松笑道：“何行长，这纯粹是个人自愿啊，义务劳动，不是惯例。要真成了我的工作，那我不做这事。”
王海文说道：“好吧，都知道陈行长抓大事，这个不是你的工作。你就再义务说一段嘛。”
“行啊，不过，现在在场的各位女士都结婚了吧？”陈明松笑笑说。
王海文知道他可能会点带“荤”的，于是答道：“叶行长、何行长、陈经理，这三位肯定是有老公的。梅瑛，不知道结婚没有。”
叶小鸥接着说道：“瞧你们这记性，梅瑛去年结的婚，你们都吃了喜糖，还有些应该去现场喝了喜酒，怎么忘记了。”
“哦，是的，是的。这么说没有未婚女性啊，省得说我的段子是性骚扰。”陈明松干咳了两声，“嗯，嗯。这也是一件真实的事啊。说咱们金海啊，八十年代曾经有一位重要领导，有一次他在一个重要会议上讲话，看见倒水的女服务员双峰高耸，一时走神，把稿子给念错了，旁边的领导提醒他才回过神来，拍着自己的脑子说：‘说到哪里了，你看我这奶子’。”
小会议室里的男士们一阵爆笑，女士们也窃窃地笑着。
“陈行长，你肯定又说什么‘荤段子’了。”向志雄监事长走进看听到里面的笑声，一边坐下来一边对陈明松说道。
“哎呀，现在都说，说真话领导不喜欢，说假话群众不喜欢，说痞话大家都喜欢。监事长，我是应大家的要求，才义务讲的啊。”陈明松说道。
“行，那你再来一段。”向志雄说道。
“好吧，我说一个严肃的，你们不笑，不要怪我。”陈明松又开口说起来。“这个就不是金海的了啊。说某某地方，一个项目完工后还有点余款，市委常委会开会研究是用来改善小学的条件呢，还是监狱的条件，对这个意见分歧较大。最后一个老常委语重心长地讲了一句话：这辈子，我们这班常委还有机会进小学吗？顿时全体沉默。有的人擦汗，有的人低头喝茶。很快意见统一了：改善监狱的条件。”
果然，陈明松讲完这个故事，小会议室里格外安静。
何玉萍不动声色，心里却感觉到，陈明松这段话不怀好意。
“陈行长的这个小故事讲得好啊。”向志雄表扬道，“也算是党风廉政建设的一次警示教育。有人说，领导们要多去参观一下贫困农村，就会知道到生活多好；参观一下殡仪馆，就会知道活着多好；参观一下监狱，就知道了自由多好。”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何玉萍心想，老向这人还挺好，就是婆婆妈妈，喜欢说教。
在这份安静之中，崔福云进了小会议室。
“都到齐了吧。”崔福云看了一下会议室，一如往常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开始开会了。今天的例会，我考虑了一下，主要有三个方面的议题，讲完了还有什么遗漏的，大家再补充吧。那就一项一项的来吧。第一项，关于金利集团公司的授信与重点工程项目贷款的事情。何行长，你们谁简要地讲一下？”
何玉萍虽然之间没的与崔福云沟通，但她心里早有准备，既然是“简要”讲一讲，她就自己来讲好了。“那我来先说说吧，有什么不准确或者没说到的地方，李科和陈彤两位再补充。嗯。今年，是金海市‘再干新三年，实现大变样’战略实施的第一年，为此市委、市政府启动了较大规模的城市道路建设、老城区棚户区改造等多项重点工程。大家看电视、看报纸就知道，海滨大道是这一批重点工程中的重点，是市政府的形象工程，是国庆的献礼工程。这条路的建设对于整个金海市的形象是个提升，能够改善现在压力越来越大的交通状况，更重要是推动东部区域各个工业园区的更好发展。金利集团公司，是我市建筑行业中的一流企业，在交通道路建设、房地产开发等方面是比较有名的，也一直是我们行里想争取的优质客户。这家公司承接了海滨大道的路面建设等主体工程，整体上工程进展顺利，目前已经进入了最后冲刺的阶段。由于市委、市政府要求一定要在国庆通车，金利集团公司比原计划加大了人力和机械设备的投入，因此流动资金的运转暂时出现了一些困难，需要银行的大力支持。据了解，金利集团一方面在努力争取政府投资的尽快到位，一方面向我行提出了贷款申请，他们申请的贷款是四千万元。是不是这样，李科？”
李科答道：“是这个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