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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2 / 2)

李熙独自默然静立,那一旁守著的德顺连忙赶了上来,眼见天子满身是血、胸中一把锐匕,就要惊呼,却被李熙惨笑著一把捂住:“随他去、莫声张。”

狂风过处,留下的那份圣旨被浇得殷红如血,“嗤啦、嗤啦”地不断在空旷的御书房内飞跃跳舞。

良久,被扶持的天子忽然双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来人哪──”

35报应

李熙这一躺、晕迷中躺了将将半月。伤病时暴雨数日、雷鸣电闪,李熙更觉心上一块肉不断翕跳著仿佛随时要炸开,时日久了,竟然也变成一股闷痛,反反复复,无人时,夜夜烧得滚烫。

他白日里更是汤药不进、昏沈不醒,偶有醒来时,也不过如一具枯槁的行尸一般,不闻不问不言不语、人事不知。御医及宫人们百般照顾,也只是好得勉勉强强。

半月倏忽即过,熙帝醒来时,真如大梦一场,形容憔悴难堪不说,原本事事自信傲然、非我莫属的那股子气息仿佛随著这一伤颓然散去,眼眸间更是透露出一股哀戚的死气。

而这位天子醒来时第一个念头,竟是让人抬著前去合欢宫!

德顺颤颤悠悠地跪伏在地:“皇上……奴才有一事不得不禀报……”

“说。”苍白的唇微启,九五之尊一面捂著心口,一面似乎十分平静。

“自皇上倒下之後,後宫发现……发现……奴才不敢不禀告皇上,只求皇上保重龙体,不要大喜大怒,有违圣躬。”

皇帝有些不耐烦了,原本英挺的眉宇间尽是饱经沧桑的厌倦:“说!”

“是……自皇上倒下之後,後宫发现两位皇子已然不见,且合欢宫内上下人等,俱是身中剧毒,如今更一一亡了!皇上圣躬违和,请不要去合欢宫了,免得过了病气,伤上加伤啊!”

“你……”李熙犹自怔忪著不知他所云,懵懵懂懂地再问了一遍:“你开头说什麽?”

“回皇上,奴才说,两位皇子已然不见了!”

“什麽?”李熙在扶持之下重重咳嗽起来:“永翔和永翊不见了?什麽时候的事?”

“是,回皇上,半月之前皇上病倒时已然不见了,只是皇上昏迷不醒,御医们怕皇上伤势加重,故而奴才等不敢禀报!”

“!当──!”一声巨响过处,御前的白玉碗已被掀翻打碎。

“求皇上恕罪!求皇上保重龙体!”一众宫人,呼啦啦顿时跪了一地。

“他……他还是把孩子带走了……”李熙不知遥望著何处,苍唇开开翕翕,轻轻吐出一个字,只觉心口剧痛又起:“云飞……”

那股剧痛牵连著头痛欲裂,李熙狂然嘶吼一声,忽而捧著心口喷出一口血来。

“皇上──!”

“快叫御医、快叫御医──!”

李熙这一躺,沈屙难负,竟然又是躺了半月。等他能起身时,自然忙不迭地著人扶著去到太子东宫及合欢宫。

庭院依旧,物是人非。

合欢宫上下人等,早已一朝毒发,只余下刘昌几个位高的,在御医的方子下苟且挣扎。

数月前还人来人往井然有序温馨雅致的合欢宫,已然是空旷破败。

李熙知道,这数十条人命,都是乔云飞的毕生憾恨。

空旷的庭院内,原本娇嫩的百花,都因著一连数日的暴雨而淋漓凄惨,只余一院孤零枝悠起身,斜指书桌上一只精致的小匣子,“这个也带过去。”

他抚了抚涌起腥甜的口,一口气缓过来时,又道:“私下看看,回来一五一十的禀报。多代朕看看他,呆到年後再回来。朕也知道他不愿意见朕,面子上,尔便说朕感念大面将军及边塞将士们多年苦劳,特追赐物资粮草及御寒冬衣、美酒等物。具体分寸,尔知道的?”

“是!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好好办妥!”

是了,而今乔云飞已非昔日阿蒙,不仅用兵谋略老道、沈稳贵重,更是威名赫赫,传遍整个大魏及封泰等邻国。

由於乔云飞作战时时常带一只狰狞面具遮掩俊秀容颜,故而又被人称作“大面将军”。

鸿鹄展翅,如今哪里是当年金丝雀的模样?

德顺心中又痛又悲的叹了口气,即刻退下去准备了。

一个人孤卧於榻的李熙不由得叹了口气。

三年倏忽即过,对於他来说却度日如年。

不知那两个孩儿长成了什麽模样?他们认生,如今可还认得出自己?

国中无嗣,乃大患也。

只是忆起当初,哪里敢去骚扰乔云飞?

数年间乔云飞上奏极少,李熙往往思其所思、想起所想,把能办的不能办的都给办妥了,不仅仅是军政、後勤、粮草、朝势,此刻思来却颇为後悔,得到他的消息反而益发少得可怜。

这边厢李熙心痛难熬,那边厢有人也是伤病难忍。

此人便是昔日的刘公公、刘昌。

当日合欢宫内一干人等皆尽身重剧毒,却偏独他一人苟延残喘。

初时倒是以为乃太医之功,後来病得久了,这才知原来他所中的毒,本就跟其他人不一样。

这毒早中晚每日各发一次,发毒时浑身剧痛有若骨碎,刘昌这一把老骨头全靠著每日捆著自己才能熬过不自尽的念头。

李熙因著往事更是提都不提起他来,更别说见上一面。宫中人惯来踩低就高,太医们见皇帝醒後如此,自然再也不会上心医治。是故刘昌三年来就这样一日日的熬著老命,所幸与皇帝身边儿的首领宦官德顺乃是幼时一同进宫受训,又是数十年来的老交情了,有他照应著,这才没被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中人给碾碎了,只是在偏僻的宦官所内清冷的熬著罢了。

就是这样,他也一日比一日衰弱,眼见著今冬恐怕是熬不过了。

如今德顺奉命出宫,知道自己无法照看这位中毒已深的老同僚了,於是特特前来告别。

“刘昌啊,德顺我如今奉旨离宫,恐怕有段日子不能照料你了。”

“哪里的话,我这把老病骨头,哪里还用照看?你那一个徒弟,也尽够了。”

“哎……我们这些老骨头的命,都在主子们的手上。”

“贱命罢了,若是回来见不著我这老友,你也不必伤心。”刘昌不欲多谈,特特转移了话头:“这次怎的你亲自出宫?”

“还不是……还不是皇上惦著那位!皇上茶饭不思,如今龙体又堪忧,这真真是上天的冤家,老奴我活了一辈子,还没看过这样不识抬举的呢!偏偏皇上又拿他当个宝贝,哪一样不是欺君砍头的大罪!”

“哦?原来是去见他?”刘昌眼中立时亮了,挣扎著爬起半个身子……

37君心

德顺轻装简行地上了路,风雨兼程,到底在年前赶到了乔云飞驻守的玉门。

此时玉门与别处不同,连雪都未落半片,只是比往日里凉爽许多,连带著宽阔的城中将军府内,冷森的大厅、地面光滑无毯、全是黑石铸就,更是份外让人只觉心冷哆嗦。

因著此次入玉门,之前并无额外通报,是而德顺还未来得及歇口气,下了马车便立时赶到将军府正厅内,拜见乔云飞。

他佝偻著身子微微抬起头,觑见座上一位身穿黑光铠的威严男子,一手撑膝一腿横折;那面容遮盖在一副青面獠牙的大面之下,看不出颜色,只一双黑瞳如墨,沈静、冷森,与浑身上下不透出一股人气的黑光铠甲浑然一体,形容冷漠气势俨然,已不复当初合欢宫中的柔顺模样。

“拜见乔将军!”

“免礼。”

“奴才今日奉旨前来,请乔将军接旨。”

“是。”

一旁人立时摆上香炉案几,那高高坐於正座的男子这才一步步镇定地走下台阶来,正西南而跪。

德顺清清嗓子,挺立了身子,展开圣旨面东北而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诰曰:临近年关,朕近日感念大面将军及边塞将士们多年苦劳,兹特追赐物资百石、粮草三十石、御寒冬衣五千、美酒百斗,以慰各将士捍守边关之辛劳、报效国家之忠心。钦此──!敕命永昌十七年冬月廿三日。”

“皇上万岁万万岁!”厅中众将士齐声谢恩,回声在空旷无甚物什的厅中回荡著,更显声势浩大。

好容易各人跪拜完毕,德顺道:“将军,奴才这回儿乃是快马赶来的,那些赏赐应是三日後能到。”

“好!谢主隆恩!”乔云飞公公正正地朝西南一个拱手示敬,正待回座,德顺又连忙躬身道:“奴才请将军借一步说话。”一双老眼顺溜地朝周围一转,乔云飞已明其意,挥手道:“都下去吧。”

待到人都退了出去,德顺四处打量一番,见厅中视野开阔,周围人等一旦靠近必被发觉,这才放下了心来,又是一个拱手、一揖到底:“将军。”

乔云飞见状闪身避过,道:“德公公如何行此大礼?”

德顺却突然跪了下来:“老奴伺候皇上多年,自皇上小时候起,老奴就看著皇上一步步、一日日……本来此话,老奴这贱卑之躯并无置喙之地,只是,老奴伺候皇上多年,实在是皇上三年来闷闷不乐,只得趁著今日机会,多嘴恳求将军一句……”

乔云飞一展手臂,正要说些什麽,却因德顺接下来一连串的话,到底停滞了没有将那手挥下来打断。

“如今皇上思念将军甚深,日夜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自上次过後,皇上更是龙体欠安,日日不得安生,平日里心悸、喘息不说,雷雨天更是抽筋、咳血,病势反复、三年来也未曾好转。当日唯有奴才知道,是将军刺了皇上一刀,皇上未曾追究过;只是皇上这伤,是伤在了心上,辗转到如今也未曾得好……这几年来将军在边塞节节连胜,可知皇上为了将军战事顺利,也几乎是鞠躬尽瘁,日日夜夜对著奏折敖干了身子不说,朝中有任何质疑将军的,皇上都一力压了下来……求将军、求将军念在皇上对将军的情分上,”德顺说著哽咽起来,“求将军回宫里去瞧瞧皇上,好歹解开皇上这个心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两位小皇子的面儿上,也请将军回去看看皇上……”

说著德顺砰砰乓乓磕了好几个响头:“前些日子又逢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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