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躺了五日毕超伦已是大好了。在屋子里坐不住就去看姑娘在后院里煎药。
这天姑娘看看周围没人,悄声对毕超伦说:“我看那个老者和那个和尚很是蹊跷。”
毕超伦听了一愣,回想了一下那两个人,说道:“这两个人却是有些奇怪。这个荒山客栈有什么住头,他们却住得异常安稳。那个老者偶尔咳嗽两声也许是身体不适,可是那个和尚却健壮的很,难道他在等人吗?”
毕超伦话一出口,心一下紧张了起来,脸都有些变色了。姑娘像是瞧透了他的心思,凑到他的耳边说:“已经搜查过了,那些锦衣卫只是远远地鞠了一个躬就跑掉了,也不知道他们看到了谁?”毕超伦松了一口气。
姑娘看到他还是紧张兮兮地,就半开玩笑地问道:“你究竟是谁呀?”
毕超伦一笑说道:“我是一个犯……”人字刚要出口,一想不对,便改口道:“我的父亲是个贩子。我家有很大的宅子,骡马成群,穿绫罗绸缎,有很多的钱。”
他语无伦次地还想再说下去,姑娘已经笑得弯了腰。她笑够了说道:“一个贩子有什么打紧。我爹爹还是尚书呢?”
“尚书?”毕超伦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尚书是个什么官他可清楚的很。姑娘看他一脸的不屑,发起火来,走到他跟前杏眼圆睁,怒目而视,缓缓地说道:“我爹当年是工部尚书万成隆。只是因为我生时含了一块没有面的玉。便被锦衣卫密报了皇上,说我们家要反狱。反狱(反玉)就是反对诏狱,就是锦衣卫的监狱,也就是皇上刚刚成立锦衣卫的监狱。还是公主求情才没有被杀头,只让我们带罪归家了。”
姑娘说到这里,毕超伦惊道:“你就是江淮玉女,万婷娇。”
“江淮玉女”毕超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想到了这个名字,也许是原来那个小子残存的记忆吧。
其实“江淮玉女”这个名字虽然已经被人淡忘了,可是在官宦之家却时常被提起。不为别的,只是来警告自己的孩子千万别弄出什么大祸来。方明是总兵的儿子,在家时经常被这样警告,所以记得牢靠。现在毕超伦附上了他的身体,所以他的很多记忆,很多习惯,很多个性也根植到了毕超伦的身上。姑娘听到毕超伦惊问已然知道他相信了自己,于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停了片刻,毕超伦说道:“你有什么可悲叹,比我这什么亲人都没有的人还不是强上百倍。”
姑娘听到这话,急忙起身把通向后院的门关上了,又走到毕超伦的面前。刚想开口,毕超伦却抢先说道:“姐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不能瞒你。我的父亲其实是玉门关总兵方恩。几天前我们全家被处斩,不知是哪个高人把我救了出来,才流落至此。”说完,眼泪扑簌簌的滚了下来。
万婷娇一把抓住了毕超伦的手,说道:“别哭小弟。”
说出这几个字,她的喉头一紧,眼泪也滚了出来。两个人相对泪眼,低低地啜泣起来。
过了好一会,万婷娇才收了眼泪,缓缓地说道:“屋里的那个人其实不是我的亲爹。”
说完,掀开自己的衣襟。毕超伦看到里面绷了一圈散花的白布条,知是重孝。
姑娘长叹一声说道:“十几天前,我家着了一场大火,我的爹娘都被烧死了。也许是那些可恶的锦衣卫不能放过我们吧。父亲生前总是这样担心的。恰好我从前的义父赶来才带我来到了这里。现在他又一病不起。我难道真是克父的命吗?”说完抽抽噎噎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