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在饭桌上,王九哥说:“爹,深圳那边的战友又来信了,硬是要我过去,守到这奶头山没奶水喝,只有喝西北风了。”
老书记看出了王九哥的急燥情绪,说:“你去,去,你是要活活气死老子是不是?过段时间乡党委就要来人了,换届的时候你就要当一把手了,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晓得磨刀是不会误砍柴工的。”
老书记的用意是想让王九哥在这个副职的位子上好好磨炼磨炼,把自己一生的政治经验慢慢传授给他。老书记知道自己的儿子性急,这么搁着他,烤着他,就是想磨磨他的性子,可儿子就是不领情,还偏偏性急。
有次在处理前奶头山的一道林界纠纷时,王九哥明知甲方有理,可老书记硬说乙方有理。两人争了几句后,王九哥让了,老书记赢了。可没有想到的是,甲方也按老书记讲的认了。皆大欢喜的调解结果,有点出乎王九哥的预料。
那天处理完山林纠纷,王九哥跟老父亲又提出来,要组建一支护林队,自己当队长,村办林场的树偷了不少,是到该好好管管的时候了。老书记真是明察秋毫,一口回绝了,说:“你尽想好事干?!”
王九哥一心想摆脱老父亲的制约,却始终没有摆脱。正如老书记说的,王九哥是有点想好事干,想通过建这么一个平台,谋点其它的利益。因为他的心还放在深圳战友那儿的,他老婆孩子还在那里。他的战友来信说,要他搞点野味。他还想到,如果利用护林的机会能抓住野人,那他这辈子就成了名人了。他知道名人的广告收入,几秒种就有数不清的钱进账。这些想法只藏在王九哥的脑子缝缝里,但他总是感觉老书记像是一条老钻心虫,钻进了他的脑子缝缝里,把他的一切如意算盘都拨乱了。
王九哥被父亲夹在一种楔子里,任挤任压,也急,也烦,但也觉得自己有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忍劲。他私下里想,要是早些年有这么些忍劲,他也许早就是水兵司令的乘龙快婿了。就是前几桩到手的生意也不会走脱了。可现在这忍劲来得太迟了,又有何用呢?好好的水兵司令的女婿已被别人抢走了。好好的一座金山银山也被别人搬走了。
回味那段浪漫的“水”兵生活,他真有点后悔操之过急,现在是悔之晚也。幻想遭遇到村里的现实,特别是见到父亲温和而又绵长的目光时,他总想找回儿时的快乐感觉,可他现在很难找到。他从父亲的眼神中,虽然读出了慈祥、温存、和蔼,但也读出了苍桑、厚重、迷茫和一些纠缠不清的东西。
大多数时光,王九哥有点烦自己的老父亲了。也不想干这个副村支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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