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所救之少女名叫杨梅,今年11岁,虽然面色苍白,营养不良,身高只有后世7、8岁的样子,但柳眉杏眼,长得很是乖巧。
杨梅父亲是李家湾村少有的外姓人,务农,有石工手艺,是十里八乡出名的能工巧匠。杨梅的母亲、哥哥、爷爷、奶奶及大伯一家皆在这次泥石流中死亡,只剩可怜的她孤独的留在人世间。万幸的是,灾难发生时她在院子里玩耍,又遇上神兵天降的老太爷,虽然右脚有点扭挫伤,暂时行动不便,但总算是感谢苍天逃得一命。严格来说,李新与杨梅都应该不是这个世界之人,也许上天在做某项专题研究,把相同的命运的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预备书写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情感经历也未可知。
杨梅有一个舅舅在邻村,外公、外婆皆仙逝。灾难发生后,杨梅舅舅、舅妈以及二十多岁的大表哥赶过来。舅舅看见杨梅衣衫破烂,抖抖索索的样子,想起妹妹及妹夫对自己的好,叹今生再也不能相见,一任阴阳两界永分离,不禁悲从心来,泪如泉涌,大放悲声。一时间,屋里屋外软心肠的妇女们哭成一片,连很多大男人都眼眶发红。
办了丧事之后,村干部把杨梅、杨梅舅舅一家叫到村委会,商议杨梅的抚养问题。李新作为村里最高长辈又是杨梅的救命恩人,再加上挟县乡父母官接见之威,理所当然的“列席”了这次会议。村长李明文三言二语把事情说清楚,希望能将杨梅的抚养问题落实下来。但杨梅舅舅一家并不置可否。舅舅闷头抽烟,舅妈低头不语,表哥东张西望,只剩下可怜的杨梅,眼巴巴的瞅着他们,若有所思。
一会儿,舅妈站起来,把丈夫和儿子拉出门外稍远去商议。李新耳力极好,基本上听清了他们一家子的窃窃私语。杨梅舅舅有五个子女,四男一女,家庭负担很重。舅舅的意思是不嫌累赘,将杨梅接过去抚养长大。舅妈则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坚决反对收养杨梅。表哥则威胁说,如果今年年底还不能处上对象的话他就要出去打烂滩(跑江湖)。舅舅无可奈何,终于妥协了。
回到村委会,舅舅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舅妈则不管不顾地将拒绝抚养的话讲出来。村干部听了一脸黯然,杨梅则脸色更加苍白,垂泪不语。妇女主任高卫红连忙作杨梅舅舅一家的思想工作,希望他们看在杨梅母亲的情份收养自己的外甥女。可说破天,道破地,好话说了三箩筐,利诱威逼,“手段”耍尽,杨梅舅妈就是“咬定青山不放松”。
李新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咳嗽了一声,插语道:“各位,我说两句。俗话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啊,不能耗子眼光只看眼前,眼睛要往大了看,往以后看,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教导我们“放眼世界雄心大”吗?杨梅家这次遇到天灾人祸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杨梅大难不死,说明她是命好有福之人,也许将来会有大好的前程。“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娘亲舅大,如果杨梅将来有出息了,她难道不会尽心尽力的报答她亲舅舅吗?”村干部们及杨梅一家大为震惊,想不到会从他嘴里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因为在座诸人都是知道李新的底细:老实、木讷,三棒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李新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杨梅舅舅、舅妈,我请问你们。你们能保证这一辈子一帆风顺,保证不会遇到缺个三瓜两枣的事吗?哪个人不是沟沟岔岔常遇,坡坡坎坎不断,三穷三富不到老。不过我们只要多做好事,常办善事,就能够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杨梅舅舅则脸有意动,舅妈则依然态度强硬,反对收养。并且反驳说李新是站着说话不腰痛。
李新又说:“如果你们真的不想抚养杨梅,杨梅本人又同意的话,那就由我这个老头子来收养吧。只要我有一口饭吃保证不让杨梅喝汤,今后我省吃俭用供她读书,将来光宗耀祖、飞黄腾达之时你们可不要后悔!”
杨梅舅舅一家当然求之不得,村干部也不想惹火烧身就都一致同意了。当问询杨梅意见时,杨梅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没口答应了。
李新就借村委会的毛笔写了一份收养协议。协议内容如下:
孙家沱村村民孙大山,自愿放弃其亲外甥女杨梅的监护抚养权。现经杨梅本人赞同,李家湾村村民委员会同意,将杨梅的抚养权转交给李家湾村民李新,以后杨梅生活以及读书成家的所有费用均由李新承担。以此为据,盖章生效,有同等法律效力。双方不得反悔。如果反悔,赔偿对方一万元。村协议一式三份,双方各执一份,李家湾村委会一份。立据人,孙大山,李新。中证人:李家湾村村委会。一九七一年五月二十日
村干部围拢一堆阅读李新写的协议,一脸诧异,望向李老实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平时的冷漠,而是双眼放光,神情激动,好像捡倒宝一样。特别是李家湾村最高学历的李明文更是震惊。这个李老实写的字实在太好了,方正端庄,豪放雄浑,厚实苍劲,大气磅礴。亏自己平时还常为自己写的字自豪呢,现在比来,简直是云泥之间,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
李新收起协议,蹲下身子,对杨梅说:“梅梅乖,跟太爷回家,他们不要你太爷要你。”说完,背起杨梅,也不理睬面面相觑的众人,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