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也许是他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煦。
这真的很诡谲。
从不曾因为任何事物而感到退缩的冰川隼,却无法坦然地摇头说他不害怕眼
前的青年。
对他来说,泠一生下来就彷佛是他的天敌似的,即使他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孩
子,也向来对他这个哥哥仰慕有加;但在他心底深处却始终无法真心接纳他,
无以名状的厌恶总是在他天真无邪地跑向自己时从脑海里产生。
其实不论哪个人从哪方面看来,都能一口咬定冰川泠对他是既敬又爱,并且
有份特殊的依赖,这是连冰川隼自己都否认不了的事实;然而,对泠的这份感
情,不知怎地他非但无法有所响应,反而是避之唯恐不及,只不过两人同属一
家人的现实是无法改变的,他只能在双亲面前演出和乐融融的戏码。
而当双亲留下兄弟两人到国外工作后,他这硬是撑起的假面具自然地逐渐崩
溃。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甚至不记得自己上回是在何时对泠真心和颜悦色过。
「这当然跟我有莫大的关系,哥哥,你到现在还不能理解吗?」
理解?冰川隼心忖。
泠说出口的话他十有八九想破头也无法明白,更不认为他莫名其妙的话语值
得自己花心神去弄懂。
「我受够你这些没头没尾的怪论了!」
说什幺他有知道一切的权利、而他必须习惯这种想法,冰川隼已经弄不清楚
自己到底是发生了什幺事。
如果说泠是有意装神弄鬼,他还觉得事情可能比较容易解决,但他那种显然
是意有所指的眼神却让他感到浑身不对劲。
无论如何,他已不想再继续进行这种毫无意义的对话。
冰川隼像是要明示自己这份意愿似地大步迈开脚步走过冰川泠身边,改变原
本想到厨房找杯水喝的决定,朝客厅的方向走去,而在行经冰川泠身旁时手肘
有意无意地擦撞他的手臂。
「别碍着我,走开!」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哥哥!」
冰川泠显然不准备让他就此遁逃,也不准备让他逃避这个敏感话题地似的猛
然攫住他。
「放手!」
被下手不知力道轻重紧抓住的上臂传来痛彻心扉的疼楚,可一心只想尽快结
束这令人光火谈话的冰川隼却无暇顾及这份痛楚,上身使劲一扭,狠狠甩开那
教人发痛的箝制,头也不回地快步朝通往二楼的螺旋梯走去。
本来想继续话题而再三强迫他停步的冰川泠不知在想什幺,竟没有做出任何
强留他的动作。
即使如此,冰川隼还是能清楚感觉到背后那两道直直盯住自己的执拗目光,
彷佛强力胶一般久久不肯离去。
※※※
时间,似乎不如他想象中的充裕。
笔挺的身影倚坐在书桌前,冰川泠的双眼视而不见的看向窗外。
不知何时外边已到日落西山的时刻,金红带橘、璀璨如火焰的夕霞在无垠的
天际蔓延开来。
被夕照染红的片片云朵看似近却远,随着傍晚的轻风而四处飘荡的红霞将天
空渲染出五颜六色而且色调不一的渐层,看得人既眼花撩乱又目不暇给,原本
平稳的心情也跟着浮躁起来。
想着刚才在楼下发生的事,轻置高级檀木桌面上的手不知不觉间紧握成拳。
原来他是打算让事情慢慢发展,毕竟按部就班的成功率向来最高,加上从过
去的经验,他明白操之过急最后就只有惨遭滑铁卢,更是坚定他这回必须一步
一步稳住阵脚进行计划的决心。
然而,这份细心策画的构想却在一夜之间崩溃,原因无它,只因为冲岚月这
个男人的突然出现。
「没想到他连这里都追来了。」
下意识地以指尖敲打桌面,实心木质反弹回来的声饱满得令人惊讶。
冰川泠微微朝上方勾起的嘴角发出一声轻哼,在自己都没注意到之时,他那
张原来如同花朵一样灿美、彷佛天使一般高洁的迷人脸孔,蒙上一层只能称作
憎恶与嫉妒的乌云。
那个男人
思忖之间,他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黑色的意念。
脸色一沉,他晓得过去十几年来自己的泰然自若已如过眼烟云般完全消失在
空气之中。
「还有,那个女的!」
一个冲岚月已经够他头大,为什幺连有那艳儿都非得要出现参一脚呢?
厄运,果然是接二连三的。
秀丽的眉不知不笕中重重深锁,未曾预想到的麻烦人物一一出现后,他清楚
地晓得自己不能只是天真的等待。
他非加快脚步不可!敌人一个个地出现在眼前,他绝不让曾经痛心过的遗憾
再度发生!
接踵而来的意外事件打乱了他原先的步调,虽然整个事态的严重性已到令人
堪忧的地步,但他这段日子来并非只是呆杵在一旁而毫无作为;该做的事他差
不多都已弄好,该有的布局他也几乎安排妥当。
而时机,是必须等待的。
※※※
十二日前。
「哥哥,你在做什幺?」
不经意瞥见冰川隼的房门半掩,才从炎热得几乎令人室息的外头回到家中,
连一口水都还没来得及喝就打算回房的冰川泠,困惑地停在他的房门口,打量
着回视自己的惊愕表情。
「你忘了有敲门这回事吗?」
停下手边的动作,冰川隼的神情从愕然转为不悦。
「门是开着的。」冰川泠静静地提醒他。
「那并不代表你就能大摇大摆地闯进我的房里。」
冷得足以媲美冰天雪地的语气,冰川泠记得他上回最后对自己和颜悦色是
四个月又十五天前的事,当时两人正和回国休假的双亲共聚他们再度出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