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一怔,心中奇怪,对那古书道:“这盏灯死了?”那书中缓缓腾起一阵青烟,烟雾之中,依稀有一人的身影,身影发出一声叹息,道:“是的。他死了,是永远的死了。他在一千零三年前就死了,他用他的元神点了这盏灯,守护了我一千零三年。如今油尽灯枯,他的元神散去,魂魄要去轮回了。”
少君道:“他是谁?你又是谁?”那身影幽幽一叹,道:“我们都是峨眉的罪人。我们的名字,你不必知道。我们如今都要散了。桌上放的,是峨眉的《三坟经》中的《道德真经》,这是我们峨眉的宝典,今天,就还给你了。记住,《道德真经》是峨眉的镇教功法,只能传给平波镜的镜主,将来你要转世了,记得要自己找人守经。世尊帮过你一次,没有第二个世尊了。”说着,那身影渐渐的淡去,慢慢的化成了白雾,消散于无形。
少君为他叹一口气,拿起那本《道德真经》,顺手一翻,却吃了一惊,那书上一字俱无,急忙快翻了一遍,这书果真是本无字天书,一个字没有,少君哭笑不得,忖道:“难道他们守了一千多年,守错了?”这时他略一侧身,平波镜的镜光也随之侧过,照在了书上,那书上顿时腾起一股淡淡的白气,少君一怔,移动平波,照在书上,那书上的白气渐渐浓郁,那白气腾起,化成一个一个的字来,尽数被吸入平波,少顷,那书便化得干干净净,连点纸屑都没留下。
少君将平波摊在掌心,凝神看去,突觉平波之中传来一股吸力,身子一轻,猛然给吸进了平波之中。平波却自行飞起,贴在了房顶的一根梁上,颜色变深,与那梁融为了一体。
少君一进平波,见到的是一望无尽的空旷,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心下奇怪,忖道:刚才那些被吸进来的字呢?念头才动,眼前立刻现出斗大的字来,那字一个个排列齐整,显出《道德真经》的首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这字望之无体却有形,甚是奇特,大字之下,尚有小字注释,首句之下,其注释十分拗口:“夫物之所以生,功之所以成,必生乎无形,形由乎无名。无形无名者,万物之宗也。不温不凉,不宫不商,听之不可得而闻,视之不可得而彰,体之不可得而知,味之不可得而尝。故其为物也则混成,为象也则无形,为音也则希声,为味也则无呈。故能为品物之宗主,包通天地,靡使不经也。若温也,则不能凉矣。宫也,则不能商矣。形必有所分,声必有所属。故象而形者,非大象也。音而声者,非大音也。然则四象不形,则大象无以暢;五音不声,则大音无以至。四象形而物无所主焉,则大象暢矣。五音声而心无所适焉,则大音至矣。故执大象则天下往,用大音则风俗移。无形暢,天下虽往,往而不能释也;希声至,风俗虽移,移而不能辩也。是故天生五物,无物为用;圣行五教,不言为化。是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也。”
少君细瞧这注释,瞧之心喜,忖道:“这果然是无上的道法。将来修行可望。”突然想其御魁,心中一动,已经从平波之中弹了出来,驾起平波,飞出后厅,却见那廊下的铁链已经过了时效,重新变回了海棠,井盖也已经移位,顿时大惊,暗叫不妙,警觉之下,闻到背后传来一股恶臭,当机立断,斜斜飞开,果然那佘夫人自背后一口偷偷咬下,所幸少君机警,闪得疾快,没被咬中,佘夫人给关在井中良久,恼怒异常,出来后搜了半日,决意要把少君咬死。
少君修行虽短,胜在资质超凡,况且学的都是峨眉正宗道法,不是佘夫人开窍自悟的道法,一时之间,还可躲闪。他御起平波,向外飞去,边飞边结法印,不停叫道:“七变,化身!”地上的海棠便都飞起,或者化成他的模样,四散开逃,混淆佘夫人的视听,或者直接扑向佘夫人,阻挡她的追势。不过仓促之间,化身都只得小半截,许多上身为人,下身是海棠,花根还种在地上,根本飞不动身,不过在佘夫人身上的赤血鳞甲上抓上一把罢了,拿它毫无办法。
御魁见这两个孩子都有了自己的仙剑,正为藏景感到欣慰,却见那鲛人长者道:“你这道士,既然自寻死路,休怪我无情。”说着自怀中又摸出一个黑瓶,念念有词,将黑瓶打开,放出一股黑水来。御魁一皱眉,问这两个孩子,道:“这个老头是什么人?”杜淮南道:“是鲛人的国师。是个巫师。”
那黑水化开,自下而上聚成一物,下段黑水慢慢聚出一尾鸟尾,尾羽甚长,想来应是雉鸡一流,不料这鸟显出中间一段,腹下生的,竟然是一对人手,背上倒也有一对肉翅,翅上挂的,却不是羽毛,乃是数排水晶般锃亮的小刀,刀尖锋锐无比,比及显出上段,却是一颗人头,这人头甚怪,眉目似人,却生有一张鸟嘴,眉心到后脑,生有一排骨刺,极是怪诞,御魁皱了皱眉,失声道:“凫徯!”
国师冷笑道:“现在放手,还来得及!”御魁心中微微叹气,以他的功法,对付这样的怪兽,原不是难事,偏肩头有伤,功法大打折扣,并无十分把握,看了两眼身后这两孩子,一咬牙,掩日飞出,喝道:“我就看看,你的凫徯到底有多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