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接到中介的电话,有人来看房,我坐地铁回去很方便,所以不麻烦你了。”
他点点头,没说话。
我指指他的花:“谢谢你了。”
他笑:“别说‘谢谢’,我惦记着你‘以后为我赴汤蹈火’呢!”
我被他一笑,弄得怪不好意思的,刚说过这话没多久,昨儿晚上就冲着他大发雷霆。
他看我面红耳赤的,就没再打趣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
帮爸爸把病房收拾干净,给护士打了招呼,回家带人去看房子。
来看房的人是一个中年妇女,好像是帮女儿买房子,我不知道她是真看不上房子,还是为了压价,一直不停地说着房子的缺点。
当年怎么装修的?房子本来就很小,为什么还把卫生间搞那么大?为什么装这么大的浴缸?为什么不直接弄成淋浴?浴缸颜色和式样也难看。
我保持着一张木然的脸,沉默地听着。这个浴缸是我和爸爸一块儿去挑的,父女俩几乎跑遍北京城,才寻到这款喜欢的浴缸。劳累一天后,在这里面泡一个热水澡,舒服得让人不愿意起来,虽然因为这个让房间面积变小了,可我认为大大的值得。
她又开始批评我的墙纸,怎么只有一面墙贴墙纸?怎么就黑白二色?这到底画的什么东西?不伦不类!如果买了房子,她得把整面墙都重新弄过……中介都不安起来,一遍遍朝我抱歉地笑,我却只是木然地听着。想起来,很早很早以前,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我和妈妈在这里刷墙壁,贴墙纸,两个人头顶上戴着一顶报纸做的小帽子,我在梯子上高唱“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很漂亮。刷了房顶又刷墙……”
门口一个声音,冷冰冰地说:“中国水墨画就黑白二色,求的是神,而非形,您若不会欣赏,趁早走人。”
妇人勃然大怒,瞪向门口的人,可看门口的女子一身香奈儿女装,手中提着lv的最新款皮包,气质冰冷,眼神锐利,她只能把脾气撒向我:“你究竟卖不卖房子,卖房子还容不得人批评吗?”
我还没说话,大姐就笑着说:“卖是要卖,不过不打算卖给你。请走!”大姐在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妇人想发火,可每次和大姐的眼神一触碰,又立即蔫下来,最后嘴里一边嘟囔一边走了。
我只能对中介说“对不起”,中介小声安慰我:“我下次一定介绍个好的买家。”安抚完我,又赶忙去追中年妇人,安抚另一个客户。
大姐“砰”的一声摔上门:“非卖房子不可吗?”
“嗯,我大概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工作。”
“也是,做我们这行,忙的时候一天做足十二个小时,你若上了班,连自己休息的时间都不够,更别说跑医院了。卖就卖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以后再买好的。可你卖了房子,住哪儿?”
“我正在租房子。”
大姐坐到我的电脑椅上:“苏蔓,我和你商量个事,我的房子你也看到了,房间有的是,就我一个人住,你搬过来,和我合住。”
“不用,真的不用了。”
大姐没好气地说:“你别忙着拒绝,你听我把话说完,一个月租金一千五。你别觉得租金便宜,我条件还没说完,你只要在家里做饭,就要也给我做一份。我真是吃腻了饭店的饭,请保姆又不放心,谁知道她会不会给菜里吐口水。”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大姐又说:“苏蔓,搬过来吧!也许我的确有帮你的意思,可你也会帮到我,我们算是互助互利。有时候,下班回家,屋子空旷安静得能听见我走路的回音,我很早前就考虑过找个人一起住,至少回家的时候,能说几句话。可我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若我去找人合租,那不是成了整个公司的笑话?何况我也不敢随便找个人来住,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的书房里又有很多文件是绝对不能外泄的。你搬过来住,我这些担忧都没有了,解决了自己的问题,还落个帮助他人的美名声,我这也算一箭n雕。”
我被大姐说得心动起来,毕竟卖房子是必须的事情,租房子也成了必须的事情,可租一套合心意的房子却非常难。
大姐有几分生气:“苏蔓,我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在那里装什么呢?到底同意不同意?”
“好!我做饭的时候,给你顺带做一份没问题。不过,我要把这个屋子里的家具都搬过去。”
大姐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我的屋子,面色沉痛地说:“行!”
可是墙纸、浴缸、洗脸池这些东西是不能搬走的了,不过,关于它们的记忆,我会永远带在心里。
和大姐商定搬家事宜后,她说让我安心照顾父亲。搬家的事情,她来负责,保证把我的一针一线全都安稳运到她家。
第二天,我正在医院里陪父亲,陆励成突然出现,把我抓到一边,气急败坏地问:“我刚去你家,看到一堆人在搬东西,你的房子已经卖掉了?你现在住哪里?”
我说:“还没卖掉。我搬到大姐……就是林清,我以前的老板家去住。我上次带人看了一次房子,发现自己的心脏实在不够坚强,而且也太花费时间,所以索性眼不见为净,决定等我搬出去后,直接把钥匙交给中介,随他们看,回头我直接签合同就行了。”
陆励成还没说话,刚到的宋翊失声惊问:“你要卖房子?”
我忙对他做了一个轻声的手势,示意他不要让我父亲知道:“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大惊小怪,那个房子那么小,我现在不卖,将来也会卖。”
陆励成对宋翊说:“我没本事劝住她,看看你的本事了。”说完,他扔下我和宋翊,走过去陪我父亲说话,我也想立即走,宋翊拽住我:“蔓蔓。”
我轻声说:“以后请叫我苏小姐,或者苏蔓。”
他的手一僵,松开了我,我立即跑向父亲。爸爸看看远处的宋翊,再看看近处的陆励成,眼中有担忧。
我们三个人陪着父亲玩弹子棋,麻辣烫的公司已经开始上班,所以下班后才过来,来了后,也加入战局。
下这个棋的关键就是自己尽量快走、让别人尽量慢走。五个人下,棋盘上乱成一团,几乎堆满了棋子,走都走不动。爸爸和以前一样,自己尽量快,但是也不会害我,有时候自己跳完后,还会给我搭一下路,让我也走几步。
宋翊明显地在给麻辣烫让路,看着要堵死麻辣烫的棋,他总是宁可自己少走几步,都要留下活路。可他也不会堵我的路,有时候明明可以害我一把,让我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