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无怨”，神族的人。这些都是在我60岁时才知道的，那时的我还是个小孩子，看起来跟五六岁的凡人没两样。我自幼无父无母，甚至在60岁之前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爸爸”、“妈妈”。是一个我叫他“师傅”的人把我养大的。我和师傅住在凡世的一座山上，我还记得那里一年四季的风景美极了。春天时群花争奇斗艳，夏天时我就常到小河里戏水，秋天里不断飘落的枫叶犹如一群彩色的蝴蝶从空中飞落，冬天里从天而降的白雪是我最喜欢的。师傅称自己是“不老人”，但他雪白的胡子已经延伸到腹部，快到肚脐了。他老到我都不能确切说出他的年龄。
我在很小时曾问过师傅：“师傅，您大概多大年纪啊？”师傅看了看我，笑眯眯地说：“大概六七百岁了吧。”师傅说话时很和蔼，跟他往常一样。那年我才56岁。
师傅虽然年纪很大了，但身体却很好，我总觉得他那和中年凡人差不多健壮的身躯与他苍老的面容不协调。师傅擅长养生，他总让我吃一种名叫“不老丸”的药丸，他说这种药丸会让我长寿，就在回答完我的那个问题后，他还督促我吃他的药丸。我却从未见过师傅吃这种药丸。他还让我每天用一种药水洗脸，并让我戴着一张红色的，嘴可以露在外面的面具，不让我轻易摘下来。我只知道听师傅的话，从来没想过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师傅平时很疼我，一有好东西都会给我，总是用一张慈祥的脸面对我。但是，一道教我练功的时候就会显示出他严厉的一面。那时我不知道师傅为什么每天教我练功，也不知道我练的是什么功，60岁后我才知道我练的就是强大的神力。
我和师傅就这样平淡地生活着，很快乐。这座山中只有我和师傅两个人，很少见到有人来这里，没有人骚扰我们。每隔10年，师傅会在我生日哪天带我下山，到凡间的街上走走，用我们平时在山上打猎及其他劳动中得到的成果到凡间换点东西。我们平静的生活就在我60岁生日时发生了变化。
那是在冬天，四处飘着白雪。我喜欢冬天，因为我的生日在冬季里。我和师傅下山了，我们走在街上。这是我第六次下山，我们每次去的地方都不一样。我注意到有人在看我们，可能胡子那么长的老头与一个戴面具的孩子的确很特别吧。
走到一个地方，师傅对我说：“无怨，你自己先在这里站一会儿，我去买点酒，记住保护好你的面具。”我“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他摸了摸我的头就去买酒了，准确说是去拿皮毛换。
师傅去买东西的时候，我看见了几个个头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在一旁嬉戏，我便走了过去，想和他们玩。我尽管60岁了，骨子里却还是个小孩。这些小孩对我的面具很感兴趣，想把它从我脸上摘下来玩。我拒绝着说：“我不能摘下这个面具。”
他们不高兴了，有个说：“哼，那不和你玩了。”说完他们调头走了。突然，有个孩子摔了个跟头，腿出血了。红色的液体从他的腿部流了出来，我当时还不知道那就是凡人的血液。那个光头，略微发胖的男孩因为伤痛哭了起来。
忽然有个人在我身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是师傅。师傅看了一眼那个受伤的孩子，说：“他受伤了，需要我们的帮助。”然后，他就朝那个男孩走了过去，我习惯性地跟着他。师傅从一个葫芦中取出了一点粉末擦在了那个小男孩的伤口上，他的伤马上就好了，也停止了哭泣,脸上露出了可爱的笑容。我问师傅：“那红色的东西是什么？”
师傅随口回答：“是血。”
从师傅口中说出的“血”这个字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曾多次在练功时的磕碰中看过自己的血是彩色的，而这个小男孩的血是红色的。我好奇地问师傅：“为什么我的血和他的不一样呀，师傅？”
师傅脸色瞬间变了，说：“这个――回家再告诉你。”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该回家了，走吧。”
我有点不高兴，嘟囔着：“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我回头看了两眼那几个小孩子，他们也在看着我和师傅。来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穿着和普通人一样用粗布做的长衫，穿得很厚实。师傅也穿这样的衣服。男人抱起那个刚刚受了伤的孩子，说：“小虎，咱们回家吃饭吧。”女人在小虎的脸颊上亲了两下，还将一个布老虎递到他手上。小虎看着手中的布老虎，幸福地笑了。男人架着马车带女人和小虎回家了。
我不知为何顿时对小虎产生了一种羡慕。我问师傅：“那个男人和女人为什么对那个孩子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