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即派人乘救生艇靠岸,向沿江两岸护卫座舰的警戒部队传达黄绍的命令去了。两个小时后,参谋又见来报告道:
“江两岸警戒部队又掉在座舰后边了。”
“怎么回事?”黄绍似乎也很疲乏,眼皮只抬了抬,又闭上了。
“船速太快,部队强行军后疲乏了。是否命令舰长减速前进?”参谋问道。
黄绍听了大怒,将身子在病榻上半支起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大骂道:“他妈的!快去传我的令,全营掉队,枪毙营长,全连掉队,枪毙连长,全排掉队,枪毙排长,全班掉队,枪毙班长,零星掉队官兵,统统枪毙!”
黄绍暴怒得身子颤抖起来,搭在前额上的冷敷毛巾掉到了地上,参谋不敢再说什么,正要出去传达命令,黄绍却唤住了他,厉声喝道:“你亲自带我的卫队去执行此项命令!”
参谋走后,黄绍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飞舞,他赶忙闭上眼睛,重新躺到那病榻上。
又走了一天一夜,黄昏时分终于到了离柳州十多里的一处河湾里,大鹏战舰奉命在此停泊。黄绍的病,似乎又加重了几分,他额上仍敷着湿毛巾,由两名卫士用担架抬着,从座舰登上小艇,上了江岸。
方浩明苏爱玲俞作柏、夏威,伍廷、韦绍隆等由南宁方向秘密抽调的主力纵队,星夜赴援,衔枚疾走,按时赶到预定集结地点时,人马尚喘息未定。黄绍当即在江边的一座庙里召集了军事会议。他不能坐立,仍躺在担架上,由方浩明给各纵队指挥官下达作战命令:“民防团一营、特务连和俞、夏两纵队由正面出击,韦纵队及民防团剩余部队由柳州上游渡过柳河向马厂攻击前进。截断敌之后路,伍纵队作预备队。”下达完命令后,方浩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怀表,看了看,说道:“各纵队立即开饭,夜十时准时发起攻击。”
俞作柏忙道:“部队日夜兼程,连日疾走,已困乏极点,可否休息一日,等白参谋长率部赶到再发起总攻?”
方浩明固执地摇了摇头,用低沉但却坚定的声音道:“万万不可!敌众我寡,唐继虞主力还在后头,必须趁围城之敌尚不知我援军到达,戒备松懈的情况下突然出击,将吴学显击败,然后才有时间和力量对付唐继虞的主力。如果迁延时日,吴学显知我援军到达而加戒备,唐军主力又进到柳州,即使白健生率部赶到,也没有取胜的把握了。我料定敌军攻城日久,兵心已懈,而且又不知我军到达,必无戒备,出击必定成功。”
各纵队指挥官听方浩明如此说,便不再说什么了。毕竟黄绍才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官,他接口道:“诸位,务必按照舒白的计划行事!我的前进指挥所,便是这具担架,随正面出击的部队行进,前敌指挥由舒白统一指挥。”停了会,他把眼睛睁大,用那双发红的眼睛把各位指挥官看了一遍,然后冷冷地说道:“这一仗关系我军生死存亡,只准胜,不准败!谁要退下来,便叫他的卫士把头提来向我交差!”
各纵队指挥官接受命令后,便各自返回部队准备去了。黄绍又命舰上电台通知柳州城内守军,令吕焕炎和林竹舫作准备,夜里十点钟,攻击的枪声一打响,便开城出击,里应外合,夹击敌军。
夜十点,攻击准时开始,俞作柏、夏威纵队分两路由正面出击,枪声骤起,喊杀之声炸雷震响,桂军从城内,城外同时出击。屯兵于坚城之下的滇军吴学显部果然疏于提防,官兵们正蹲在散兵洞里抽鸦片,枪声一响,吓得懵头转向,许多官兵仍抓着手上的烟枪在阵地上乱跑。俞、夏两纵队虽然连日行军疲乏,但在方浩明严令督率下,攻势十分凌厉。吕焕炎和竹林舫被困在城内多日,见援军已至,一齐开城冲围而出,其势锐不可挡。吴学显部有八千之众,又系滇中惯匪收编,悍异常,虽然猝遭猛击,部队溃退,但前敌指挥官吴学显盛怒之下,枪杀了一名退却的团长后,暂时稳住了阵脚,滇军纷纷燃起鸦片烟灯,收缩阵线,顽强抵抗。两军拼杀中,只见灯光闪闪,横飞的弹雨拉出无数条密炽的火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