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除了婚姻和爱情。”她扫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还有什么是你能有而我没有的?”他咬咬牙,胸口被锤了一下。“顾亦桐真的就那么好么?”她慢条斯理地问。“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他急急地回答“这是爱不爱的问题,她有她的优秀,你有你的出众,但是我拒绝你不是因为她,你知道原因。”他的眼神暗了暗“我和她能不能在一起都是个未知数,但是,”他醒觉了一下,正色地看着她:“爱情没有退而求其次,所以,她在不在都不会改变我们现在和未来的关系。”
她半垂着睫毛,半掩着那黑玻璃球似的眼珠。轻轻拿起杯子,她婷婷然然地放到嘴边啜了起来。他紧张地盯着她,心脏莫名其妙地抽动,突然觉得自己变成了那砧板上的肉,而她就成了那个屠夫,高举着那明晃晃的刀,你根本猜不透她会从什么地方落手。有几分钟的时间,她的
声音才缓缓悠悠地从那嘴唇与杯沿的缝隙中传出,卷着咖啡特有的那种干涩。“我什么时候和你要过婚姻和爱情?”他的喉咙哽住了,她的确没有向他要过婚姻,要过补偿,那件事情发生后,她好像就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但是,他皱了皱眉,哪里有不对呢?她扬起睫毛,凝视着他,忽然,眼里有两束火苗忧忧郁郁地跳了起来,睫毛上的有两颗水珠不知所措地滚来滚去。“乐天,”她恻声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就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抹杀掉我们的过去?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么?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么?我们这么久没有在一起相处过,才使你有了错觉对么?我决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愣了愣,几分钟的沉吟,他认真的整理着他的思绪,他的脑袋里开始迅速措辞,如何能说得清楚,如何能让她明白。他的沉默给了她鼓励,她脸色生动了,声音也兴奋了起来。“你看,你自己也糊涂了对么?你不是对我没有感觉,只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孤独,你寂寞,你想寻求安慰。”“不,”他断然打断了她的话,正视着他,他的表情郑重,声音沉稳,字字铿锵:“我不糊涂,这二十多年,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清醒过。从你回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分析我们的过往,我必须承认,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不可能对你没有动过心,你是那么美丽,那么可爱,那么优秀,在我刚刚情窦初开的年龄,你完全符合我对女性的基本幻想,但是那不是爱情,不能因为我某一时刻为你动过心,就误以为那是爱情。我年轻的时候动过心的女性又何止你一个,坦白讲,连我加拿大的表姐;连我的英文老师都曾经令我动心过呢!我想,如果我当初真的那么爱你,即使我留不住你,我也会随你而去,天南海北,我一会定把你留在我的视线。而你,是不是也真的如你所说那么爱我呢?我在想,如果你当初真的那么爱我,以你的性格,又怎会舍得离开这里?”
她不语,睫毛震动了一下,那两颗泪珠就滚了出来。她哑着嗓子悲悲萋萋地说:“乐天,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等于抹杀了我所有的过去,等于否定了我所有的梦想,你使我觉得我的少年时代一点都不美好。”
“你看,”他笑了,一缕温存的笑容挑在了眉梢,“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在追求什么呢?每个人一生中最怀念的就是少年时代,因为没有压力,没有负担,有的只是对异性的那种懵懵懂懂的情愫。不信你去问问身边的人,大多数的人都会对自己少年时代对某个异性暗自钟情的事情念念不忘,与其说他们怀念自己的初恋,不如说他们心心念念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旦发现那段
感情原来是虚无的被幻灭了,觉得自己的少年时代无所依托,没有什么可以去凭吊的,就会嗒然若失。所以,”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诚恳的热切地看着她,发自肺腑地说:“子惠,给自己点时间,想想清楚。”
子惠不说话了,她真的陷入了沉思之中,迷惘困沌无遮无拦地罩在了她的脸上,她无意识地搅着杯中的勺子,勺子与杯子是那混乱的碰撞声。咖啡的热气早已散尽,浓郁的香味遁灭在空气中。他深看了她一眼,抽回手,向那不远处的服务生招了招手,他想给她再叫一杯热的。几乎在他扬起胳膊的瞬间,他的手臂就僵在了半空中,身子突然间跟着硬了。他看到亦桐正和一位带着眼镜的男士谈笑风生地走了进来。他看见过那个男人,就是那天晚上送亦桐回去的那个。他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心就一下子蹦到了喉咙口,与此同时,亦桐也看见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