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回了回首,却没有见梦璃,只是继续望着云海,轻声对梦璃说道:“你来了……”话语饱含着沧桑,岁月不饶人。
梦璃眼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本以为百年之后回归,故人或许都已尽归尘土。虽然那白发仍然显示出岁月在他身上不可磨灭的痕迹。梦璃此刻却是千头万序,却不知该道如何,只能问候当年的挚交:“紫英……这些年来,过得可好?”话语中充满无限妩媚,看得出来梦璃还是那个梦璃。
紫英心里不禁黯然,梦璃没变,承诺依然,只是已经物是人非。“……无所谓好与不好,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百首,不过转瞬,惟有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不曾更改……”这就是紫英百年的感悟。人生如梦,着实短暂,梦醒梦灭,只在朝夕。过去现在,随时间消逝,不断变更,只是天道还是那个天道。
梦璃微微颔首,眼神中已经看不出当初的高兴,替代的却是无限的伤感。终究回不到当初四个人在一起游历的时候了。即墨花灯,琼华明月,早已是记忆。一生一世却有那般美好的记忆,不知道该是高兴还难过。
紫英依旧没有转过身来,他或许不想让梦璃看见自己老去的容颜。当年四人在一起的场景历历在目,即使是时间也阻断不了当年的美好回忆,“你……”紫英似乎又想再说什么,是问候,还是说其他?紫英想了想,此刻似乎已经没有其他能够说的了。百年前的承诺,已经做到了。无话既是有话,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紫英只好叹了叹口气:“他们等你很久了,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先回剑冢……”是该把时间留给他们了吧,紫英挥手,一束紫光划破长空,魔剑瞬间停在了紫英面前,多年来的修为,已经令他能够驾御魔剑。一个纵身,携一身清风,紫英已经踏上魔剑。伴随着风声,只见其影,紫英依然消失。在临去前,仍然没有再看梦璃一眼,或许在记忆当中的四人才更加真实。
梦璃看着紫英远去,终究还是难过,百年的期待只在瞬间即刻又分离。在紫英眼里成不成仙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吧,紫英的一生,有四人的回忆已是足够。梦璃带着无尽神伤,踏上了通向木屋的青石板,石板上早已是爬满了青苔,像是已经多年无人走过。天河他们真的在吗?梦璃以无暇多想,只能扶阶而上。然而首先印入眼帘的并不是木屋,而是木屋前的两座下土丘,那是坟墓。
梦璃不禁加快了脚步,匆匆走到墓前,墓碑上书:爱妻韩菱纱之墓。苍劲有力。墓碑早已残破不堪,上面亦爬满青苔,可见菱纱已去多时。一柄望舒斜插于墓前,因为失去宿体,望舒也已经沉睡,万年玄冰打造的剑身却依然在班驳的阳光下反射出蓝色光芒,剑锋还是那样的锋利,颜色依旧是那样深邃。一蓝一黄两只蝴蝶围绕着望舒翩跹飞舞。梦璃默然俯下身子,围绕于腰际的粉色丝绫轻轻扫过地面,拂散了几片枯叶。她注视着墓碑上刻的字,左手慢慢的轻抚着望舒剑身,冰凉润滑,却丝毫阻止不了梦璃心里的悲切。菱纱终究还是走了,不过爱妻二字,已经告诉了梦璃菱纱曾经幸福过,生尽欢,死无憾!梦璃回想起这百年来的寂寞与思念,她宁可自己是菱纱,或许短暂,却快乐过,幸福过,总好过这长久的孤独。梦璃抬起头,却发现眼前已经泪眼模糊,仿佛菱纱仍然是那一袭红装在看着她微笑。好姐妹,梦璃内心里默默的念到。菱纱墓旁有座无字墓碑的坟,梦理心里虽不情愿,却也似乎已经想到,天河终究是去了。葬于此,陪着自己心爱之人。没有任何字能够形容天河吧,他就像一张白纸,是那样的赤诚,字只能污染这原本白净的纸。无尽的哀思,梦璃闭上了她的双眼,只能用回忆,曾经拥有的美好回忆来祭奠他们。
这时木屋的门却渐渐的打开,发出“吱呀--”的响声。梦璃从回忆里一下回过神来,先是一振。回转身来,却未反应过来,眼里依旧是那样伤感。只见一个身穿打猎装的年轻人从屋里缓慢的摸索出来,然后转身又摸索着将门带上。那肩上的皮草,那熟悉的面庞,正是云天河!只是他双眼微闭,看不出此时的眼神,脸上表情十分安详。当年射落琼华之时,后羿射日弓力量反噬,让他失去了那原本明亮纯洁的双眸。百年的时间,他的头发和面容乃至身形都没有变化,依旧是18岁时的样子,时间似乎在他身上定格。衔烛之龙当初的玩笑在他身上应验。只是不知天河是否还有如当年一般洒脱。
梦璃此时已然起身,望着天河,白皙无瑕的双手交叉握于身前。此时梦璃内心百感交集,自己曾经的爱人站于面前,百年未变,但他的双眼,似乎已经看不见梦璃,是该喜悦还是该伤感。天河上前几步伸出了双手似乎想要去碰触梦璃,梦璃抬了抬手似乎想上前握住,却最终放下。却见天河似乎对梦璃的动作会意,脸上露出微笑,这微笑饱含喜悦,淡然,就像当初那般纯洁。天河依旧是天河,烛龙或许会失望吧,他已经输了,在饱尝世间辛酸以后天河依然洒脱。两人对望着一直就这样对望着……心却在不停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