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本能地觉得这是他对她的性搔扰,因为那一碰的感觉像是捏了一把。但当斯文先生的眼神里向她露出一种暗示的神色时,她于是又会意成:他的意思可能是要我装出伤得很重的样子,进而对这个肮脏的盲流敲诈点医药费。
于是小姐像所有没有脑子的女人一样,不假思索地说:“哎哟,我的膝盖骨还真的,不,是很痛很痛。”她说着眼睛恶狠狠地瞪了一下这个年轻的盲流。就在她瞪这个年轻的盲流的当儿,她被这个年轻盲流这副肮脏而又可怜的模样弄得满心的恶心和失望了。她改口说:“还是算了,这种人连饭都吃不到,哪还有钱给我做医疗费。”
斯文先生笑着上前扶住小姐白嫩的手臂,说:“要不,我送你到就近的门诊包扎一下伤口,别感染了。”
小姐挣开斯文先生的手,他的手像铁爪一样捏得她有些像在占她便宜似的,使她感觉很不舒服。
她不自然地笑着说:“谢谢,我自己去就行了。”
伍子荣躺在墙角里,浑身发着抖。他的意识里一片混乱和恐慌,耳朵里的嗡然响声像被惊扰的蜂巢一样,乱哄哄一片。他觉得呼吸愈来愈急促,他真希望有一个人出来帮他的忙。但没有一个,有的只是一群围观和嘲笑的行人。他像一个被人们推到示众台上的小丑,或者说是一条肮脏的狗,一点做人的尊严都没有。他们都是正直的,都有足够的理由来嘲笑和围观他。
伍子荣昏乎乎地站起来大叫一声:“我是伍子荣,我父亲是伍兴,我有钱给这位小姐治病。”
一个中年男子朝这个自称是伍兴之子的盲流讪笑道:“你们还别说,这瘪三还长得真的人模人样的呵,鼻子是鼻子的,眼睛是眼睛的,身材也挺标致的。”中年男子又朝他讪笑道:“喂,你怎么不去做鸭,那些女人有的是钱,只要你弄得她们舒服,保证不会饿死你。”
中年男子的下流话,立即引起围观的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伍子荣说:“我真的是伍子荣。”说完把脸凑到中年男子的眼前,正想说什么,却被中年男子一巴掌打得两眼冒金星,扑通倒地。
中年男子骂道:“妈的,你是伍兴的儿子,我还是李嘉诚的儿子呢。”
众人哄地又大笑起来。
伍子荣惊恐地解释说:“我真的是伍兴的儿子,我叫伍子荣。我真的是伍兴的儿子。”
“这盲流,我看八层是个疯子。”
“这种人渣,让他自生自灭吧。”
“我看他像个疯子。”
“恶心。”
……
围观的人群一个个散去后,伍子荣痛苦地爬起来,自言自语地说:“我没有疯,我真的是伍兴的儿子,我是伍子荣。为什么你们不信我……”他一路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去,嘴里不断地念叨着这几句话。他走出巷道,走到热闹的街头在人群里穿行着,人们像躲避脏狗一样远远地避开他。他感觉自己像走在地狱那些满是鬼怪的街头。他想向人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可人们一见到他都赶紧跑开。他有时到店门前去问,店员或店主恶狠狠地拿起棍棒朝他挥舞着,示意他赶紧滚开。他的脑袋像要炸开般疼痛起来,眼前的世界是这么的不真切和险恶,仿佛是地狱里的幻景。他昏乎乎地朝前踉踉跄跄地走着。他一路走去,惹来无数人的咒骂。他俨然像一个长满恶疮的鬼怪,在同类面前得不到一点儿的同情和帮助。
他走到报刊亭前,有一个人撞了他一下,他差点儿就摔倒。就在他极力稳住身脚和还没有看清对方是什么人的当儿,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说:“拿着。”紧接着那个人像影子似的在他侧面冲了过去。他慌忙回头去看那个给他东西的男人。那男人已经钻进了人群里慌慌张张地跑去了。伍子荣低头去看手里那个陌生男人给他的东西:是一个钱包。正当他纳闷的当儿,脑袋上猛然砰地遭到一击,像被什么钝器重重地击了一下,世界在他的眼前极速地旋转再旋转起来,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把他猛力按倒在地,耳朵里也顿时灌满了杂乱的叫骂声。他惊恐地想喊叫,但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似的还没发出声音,眼前就黑了下去,世界在他惊恐万丈的意识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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