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姬步入长乐宫,只听内殿之中欢声笑语络绎不绝,而一个声音笑得最为肆无忌惮,毫无疑问,有谁可以在太后面前如此无拘无束地放肆呢,自然是窦太后最宠爱的女儿馆陶公主刘嫖了,她是窦太后长女,所以人们习惯称她长公主。栗姬止住脚步,忽然犹豫不决起来,她感觉那种欢快的氛围与自己是那么格格不入,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见到长公主刘嫖,她从心深处厌恶景帝这个骄纵跋扈而举止粗俗的亲妹妹,那种厌恶之情,仿佛人生来就要吃饭穿衣一样,与生俱来,毋庸置疑。然而,景帝却对这个妹妹却宠信有加,言听计从,好不让人嫉妒,更让栗姬忍无可忍的是刘嫖谄媚逢迎,邀恩献宠的本领非凡,后宫美女如云,佳丽数万,而她却总能从民间收集到色艺双全的奇女,献给景帝,如此宠信日盛一日。如此,天生丽质的栗姬本已得到景帝专宠的地位,却不得不被众人人瓜分,进而被夺得一无所余,和失宠没什么分别,那种对刘嫖的厌恶之情猝然变成无以复加的愤恨和恶毒的诅咒。
然而栗姬终究还是改不掉那锋芒直露的倨傲之气,这汉宫之中除了景帝,也许她根本就没把谁放在眼里,一昂首便步入长乐宫中。
窦太后的寝宫庄重大气而不失富丽堂皇,里面仿佛另一个季节,暖意袭人。阳信公主和阿娇正偎依着她们的祖母窦太后身旁。阳信公主已经十五岁了,已然出落的唇红齿白,亭亭玉立,楚楚动人,而阿娇刚满六岁,却也生的明目善睐,娇俏可怜,窦太后一手揽着一个,虽然目不能视,却慈容含笑,抚着她们的脑袋,有些爱不释手了。
栗姬进前一步跪拜:“臣妾拜见太后,愿太后凤体安健,福寿齐天!”
“免礼吧,”窦太后道,“栗姬呀,真是难得到这长乐宫一趟,今个怎么突然想起我这瞎老婆子来了?”
“冰天雪地,臣妾心中惦念太后,特来向太后问安。”栗姬起身答道。
“难得你有此孝心,我已是行将就木之人,有你栗姬千娇百媚的尊贵之躯屈膝跪拜,受用不起啊!”窦太后冷热相济地道。
栗姬脸上一红,转身略一低首对长公主刘嫖道:“长公主安好!”刘嫖也只略一欠身回礼道:“栗娘娘安好!”
阳信公主连忙起身向栗姬恭敬叩道:“阳信拜见栗娘娘,娘娘万福!”栗姬素手轻扬道:“免礼吧。”
阿娇偎依在窦太后怀里,长公主刘嫖拉了她的小手柔声道:“乖阿娇,快去给栗娘娘行个见礼吧!”阿娇杏目一睨,小鼻子里轻轻冷嗔一声,虽是小小年纪,却是天生贵胄,那种养尊处优的骄纵、倨傲之气毕露无余,自顾在窦太后怀里恃宠撒娇,毫不理会栗姬,而窦太后依然慈笑可掬,毫无责意。
长公主刘嫖嗔道:“母后,阿娇都被你宠坏了,以后还怎么得了呀!阿娇,你要有你阳信姐姐一半乖巧,我尚且也心满意足了!”又回首向栗姬笑道:“让栗娘娘见笑了!”
被一个孩童无缘轻慢,心中到底颇多不快,脸上却依旧笑意嫣然地道:“哪里啊,阿娇天真无邪,天生具有长公主一样的皇家高贵气质,人见人爱还恐有不及了!”言讫侧目打量着阳信公主,不无倨傲地道:“咦,多日不见阳信愈发出落的动人了,这眉黛清秀,春蕾待放,娇容如画的,真是与当年的王美人别无二致啊天生的一幅美人胚子,将来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男人呢!”
长公主却笑道:“如今我们的小阳信已经长成个大人了,已是千娇百媚的美人了,这后宫佳丽如云,能与南宫媲美的恐怕绝无仅有了,就连栗姬你当年也不过如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