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传真机响起,病人的资料传过来了。聂未去拿资料,只扫了一眼病人的名字,眉骨便一跳。
闻人玥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欢乐地一拍手:“幸好我已经把礼物都买了。”
回程的飞机上,他们一直牵着手。她年纪那么小,又刚证实他的宠爱会千秋万代长盛不衰,正是要铆起劲来撒娇,撅着嘴埋怨:“为什么坐飞机嘴巴会好干?”
“喝水。”
“我不要喝水。”
反正是头等舱,其他乘客不会注意。聂未俯身过去亲她,舌头在她嘴唇上舔了一下。
她得陇望蜀:“我额头也好干,鼻子也好干,到处都好干哦。”
“别淘气。”
她果然不淘气了,又凝神屏气地盯着他看,“看什么?”
闻人玥细声细气道:“喂,你后脖子上有七颗芝麻大小的痣。从左到右,好像北斗七星。凡是身上有奇痣的人,都是要做大事的。我身上就没有。”
聂未一边看资料一边回答:“你后腰上有一颗痣,是松果体的形状。”
“真的吗?”她兴奋起来,“下次拍给我看看。”
“我查过了,民政局星期六也办公。”聂未道。“我们下午过去登记。”
既然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当然要结婚。他没那么多花样。可闻人玥有些犹豫不决,“太突然了。出国前还在嘲笑我想嫁给小师叔的念头,回国我们就结婚了。表哥表他们会昏过去的。”
聂未瞥了她一眼,眼神明明白白说是,“你看我是那种会考虑伍见贤贝海泽的承受能力的人吗?”
又来了,他这种长辈气势又来了。
“总共请我吃了一顿饭,逛了一次街,送了一条裙子,一根项链,就哄我和你结婚吗?你都还没有在窗下唱两三个小时的情歌,然后我扔一盆仙人掌下去——”看聂未额头一眼,她乖巧地改口,“可是我们的聂大国手太忙了。算了算了,我这么体贴懂事,你再追我九九八十一天,我就答应你。”
耐不住她一个劲地撒娇,聂未合上资料,“回去后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梳妆台、全身镜、六门衣柜。”
聂未随手画了个草图出来,“聂今的衣帽间在这面墙后面。我把她那边的门封死,另外开个门,以后就是你的了。”
聂今在很远的地方打了个喷嚏:“老公,有人在骂我!多半是聂未!”
“那她的衣服鞋子包包怎么办?你要给我买新的哦。”
“扔出去。”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聂今又打了个喷嚏,“老公,我感冒了!”
看着他画出来的旧居翻新图,闻人玥宣布,“结婚之后,我要先玩两年,再生宝宝。”
“好。”
“我的意思是,要先玩你两年,再生宝宝哦。”
“。。。。。。”他真是懒得叫她别淘气了,“还有一件事,我们要去一趟仰止园。”
“你打算怎么和外公说?”
“直接说。”聂未仿佛在说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如果老板反对,我会尊重他的意见。”
“外公怎么可能出来反对。”
“原来你知道。”聂未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帘,“我会谢谢老师的沉默。”
“如果外公还在世,我就抱住他的大腿,又哭又撒娇,在地上打滚,烦到他同意为止。”闻人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放心,交给我了。”
一落机,就回到尘世俗务当中去了。放下行李,聂未立刻参加会诊。这是格陵第一例左手移植手术,除骨科之外,各科专家都抽调出来集思广益,制定最佳方案。尤其这是首次加入血液科做骨髓移植,“将供体的骨髓移植入受体体内,可以降低排斥反应。”
许多失去肢体的人固然会有心理障碍。可是一旦移植了他人的肢体,也很容易产生多方面的困扰,“国外有手术很成功,过不了心理关口,最终要求截肢的案例。”
这名叫做于壁飞的病人是在一次领海冲突中失去左手,“从心理评估来看,他的意志非常坚定。”
“聂未,你有什么意见?”他所负责的神经接驳是整台手术的核心部分。
聂未抬起头来:“我想先见见病人。”
挂着“战斗英雄”的称号,于壁飞这次入院受到了一定的媒体关注,院方特意为他安排了单人病房以杜绝干扰。他虽然没有左手,但做事干净利落,一点也不输于正常人。医生们进来时,他正在布置私人物品,一只手将薄毯和枕头卷起来夹好,放进储物柜,然后敏捷地转身,“院长,你好。”
他已经退役,倒是不方便再称呼他的军衔:“于先生,第一天入院,感觉怎么样?”
于壁飞摸摸脑袋,“一切都好,就是床有点短。”
“我来为你介绍,这是我们专家小组的成员。”
他伸出完好的右手来,在院长的介绍下一一握手,“坐下于壁飞,请多多关照。”他的视线在没有伸出手来的聂未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接下来的手术就要依仗各位医生了。”
他精神抖擞,但又不过分亢奋,倒是十分乐观坚定。各科都安排了检查时间,“明天上午九点钟来神经外科五区做几项检查。待会儿有医生来对你说明注意事项。”
“聂医生,听说这种移植手术,其他的技术都已经很成熟,只有接驳神经这一关最难。”
“是。”
“你有几成把握?”
“七成。”
“交给您我很放心。”于壁飞笑道,“其实我和聂医生身形相似,如果能够移植您的左手,那就完美了。”
没人想到他会这样说,显然和大国手开这种玩笑不合适,“呵呵,于先生真幽默。”
聂未淡然回答:“手术在我身上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也是。”于壁飞笑笑,突然望向门口,“咦,稀客。”
在门外徘徊的竟然是贝海泽,这次会诊完全没肝胆科的事儿,他的出现实在蹊跷,连聂未都不免多看了他几眼。等专家小组离开后他才进来,手脚不知道该往哪里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恭喜他,“我很高兴你终于等到了供体。”
“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于壁飞笑道,“上天总算给了我一个机会。”
“小师叔的技术很好,你可以放心。”他们这些年总在保持距离,说过的话两只手就数得过来,很容易就陷入沉默。贝海泽停了一停,准备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