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挛?点半还要到急诊上班!这回怎么去啊!”泰雅用手肘轻轻压住我的肩膀,让我再次躺下去,“别怕,面膜待会要洗掉的。”
“哦。”我不好意思地重新躺好,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在这间温暖舒适香气馥郁的房间里,我就象乡巴佬一样无知。我看到泰雅放下镜子,又拿起了那样东西,突然我想到了那是什么,刚才没想到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看到别人这样用,更没有看到男性用这东西。这回我终于发现了一样我可以叫出名字来的东西,让我兴奋不已。
“啊!那是口红吧!”我说。因为脸部动作受限声音和表情都不至于太夸张,但其中兴奋新奇如同小孩子发现大秘密一样的口吻可能让泰雅觉得奇怪或者有趣,他稍微笑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真的是第一次吗?)。他的笑容好象慢镜头里鸿鹄掠过映照着落霞的秋水,清雅柔和,慢慢淡去,“没错。”我拿出好学的精神来追问到底:“为什么不直接涂在嘴上?”他说:“唇刷涂得比较匀,而且可以调颜色。”这时他已经涂完了,他的嘴唇全部显出珍珠般的光泽。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摸摸我的脸,然后又是水声,热乎乎的湿海绵再一次从我脸上抹过。然后似乎又是另外一种按摩膏,他涂满了我的脸后移过一个蒸汽喷嘴对着我的脸吹。
“能告诉我刚才那个是什么吗?”
“那是我刚调配的海泥面膜。”
“海…泥?就是海里的泥?干什么用的。”
“地中海某个火山岛的海滩上挖来的,和不同辅料调配好了可以做面膜,这种是用在最油性的皮肤上。说明书上调配的比例是针对白种人的,我一直没找到适合这里顾客的比例。”
“最油性的皮肤…”我的应该算吧。夏天时方和说夜里如果我在办公室,不用开灯,靠我脸上反光就可以干事。当时我刚开始住院医生的工作,他比我高3级,已经是高年住院医生,总该给他点面子,否则我早就还击他小眼小嘴小鼻子圆脑袋矮胖个子象个无锡大阿福。
“那现在看来有用吗?”我问。
“要等营养膏吸收了才知道。”
“怎么吸收?”
“蒸汽会加快皮肤吸收的速度。大概要20分钟。睡会儿吧。”
我听到他起身走向矮柜继续调配各种东西的声音。很多人离开了自己的床就睡不着,值班时即使晚上没事,早上也显得疲惫,例如严威。但我是什么地方都能睡的人,更不用说在这样一个虽然古怪但非常舒服的地方,而且我已经30多小时没睡,所以几乎立刻睡着了,连梦也没有做一个。
实际上我睡了3个小时。其间泰雅叫醒了我一次,给我一把钥匙让我到3楼的亭子间他的休息室去睡。说是醒,其实眼睛也没完全睁开。我过于困倦,应该说几句“不好意思,麻烦了”之类的话,却全部变成没人听得懂的咕哝。钥匙一塞到我手上,我就迷迷糊糊地往3楼走,连白大衣都忘了拿。
亭子间面积应该不小,分成2扇门,其中泰雅的钥匙可以打开的那扇门里的小房间足够放一张上下铺的床和一个小柜子,另外一排顶天立地的大橱把这间和隔壁分开。显然只有下铺的床可以睡人。我倒头就睡,在这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却觉得安全而舒适。也许是因为我习惯于睡在狭小的空间里,更因为泰雅,他柔和,没有攻击性,给人安全感,就象他柔软的带特殊香气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