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犁雪瞥了那阴风惨惨的中心一眼,“我想过天下红雨也没想过他有白痴笑容以外的表情。”
莫垣苦笑,“大概是还没想通吧。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请假去……嗯,去看世交了吗?”
原犁雪从冰箱里取出冰水饮下,坐到莫垣近旁的椅子上,“看得很郁闷,回来拿些东西。”
莫垣微笑,“过几天也许我也会去霍家拜访。”
“你和霍家也有交际?我记得你从来不肯见父亲生意上的相关人等。”
莫垣又微笑,语调很轻松,“是为了霍家的女公子而去啊。”
原犁雪杯子举在唇间有些发呆,“你?该不会说是……”
莫垣笑说:“是借慰问的时机安排见见呢。”
“见见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了解。”原犁雪突然有些好笑,“也是,毕竟都是男人嘛。以年龄看,你见的一定是紫笙,那女孩子不错。除了霍沈沈和她身边靠得比较近的那些表亲,霍铃音也是很优秀的女性。就是年龄差距大了点儿。”他牵动唇角,一抹讽刺的笑容滑过,“终于也知道门当户对找个女友相亲了吗?下面会不会顺利结婚继承家业做个孝子贤孙?”
莫垣默默地看着原犁雪那惯常的刻薄神态,什么也没说,轻轻笑了笑,继续整理桌面。
“终究还是妥协了吧?”原犁雪毫不留情地说,“要顺从父母的意志做家族的乖孩子,就算根本不存在喜欢这种感情也会去‘见见’!”
莫垣侧开头没有看原犁雪,说:“能顺利就好了。”
“我以前真不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原犁雪怒道。
莫垣又笑。还没开口,阿宗先说话了——这个热心的小孩常常为别人抱不平就忘记了自己的事情,“会长你真过分!是谁都总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吧,起源由你而起,现在怎么好说这种话?”
“我?我叫他去相亲吗?”
莫垣摇头笑笑,“只是先见面,不存在相亲这种事情啊。若这样,父亲和……”他顿了顿,目光扫向窗外,“母亲可以满意的话,去一次也无妨。”
阿宗大声说:“干什么隐瞒呢?莫垣之所以被迫和女孩子交际,难道不是因为那个谣言吗?说是原家少爷一直不爱和女孩子在一起,是因为喜欢叫简安然的男生,性向不正常!你们两人在同个宿舍里住了两年,明明都很优秀,却都离女孩子很远,好多人都在怀疑莫垣曾经是会长的恋人啊!因为这种荒谬的说法,莫垣才不得不证明自己并不讨厌和女生交往吧!”
莫垣摇头,正想说话,被窗外夹杂了雨的风一呛,咳嗽起来。咳嗽得很厉害,雪白的皮肤都浅浅地覆上了粉色,他努力调整呼吸,手摸索着想去关窗户,窗户却先于他的动作刷地关紧了。他笑,“谢谢。”
原犁雪皱着眉说:“咳嗽又犯了吗?我真不明白,冬天的气温并没和别的时段有多大区别,为什么你每年冬天总这样?”他说话照样冷冷的,但眼底瞬间泄露了些微的担心和关切。
原犁雪随即快步去隔壁卧室拿了条毯子来,也不管罩不罩得住莫垣颀长的身子就往他身上盖去,“好些吗?”
我咳嗽并不是因为冷啊……莫垣这样想着微笑不语,点了点头,重复说:“谢谢。”
顿了一会儿,原犁雪手里攥着毯子,“真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
“真的是呀。”原犁雪用毯子把莫垣严严实实地盖住,低声说,“安然是女生的事情,我会快点向外界说明的。虽然个人觉得是无所谓,可给你带来困扰也太不应该了。”
莫垣感觉颊边柔软的绒毛很温暖,“安然的意思呢?”
“她说好。”
还是一贯无所谓的语气和神态,但是也许有些不一样吧,微妙地不同着。在那一刻莫垣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对面男孩的心情。那种很温暖的柔软的心情,让旁观的自己都能领会到其中的幸福以及……
摇头赶开飘渺的思绪,莫垣垂下头,良久后依然微笑着说:“你变了,从和我合作以来我就觉得你变了,其实你一直又没有变。到最后,你是,”他轻声说,没有抬头,“只为了安然而变。”
“阿垣?”阿宗忽然叫起来,“我根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合作的、什么为安然改变的……”他的额头上划下黑线,“但是,会长你难道真的在和安然交往吗?到处都听说这种话。”
原犁雪扫阿宗一眼,“要你管,操心你自己的事情吧,你们班的节目定了吗?”
阿宗立刻又脸色铁青,同手同脚往外走,“我还有事情先去办。”
莫垣笑着拦下他,“好了,既然已经没办法推托就趁早一起准备吧。犁雪,我们可以不说准备的节目吗?”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随便,反正我在请假中,对节目的兴趣也不大。那么不打扰了,我回卧室。”原犁雪说着话,人已转身,懒懒地挥手道了个别,身影消失在门后。
阿宗苦着脸喃喃说:“呜,早知道要这样丢脸地表演,当时不如申报现场占卜。”
“哈哈哈哈。”莫垣拍拍阿宗的肩膀,“事到如今,别想太多了。”
“可是……”
你以为你报占卜袁老师就会放弃这个节目吗真是天真的小孩子!莫垣想着就笑起来,“对了,阿宗有很强的灵感力吧?听说你占卜真的很灵,你看犁雪最近运势如何?”
“我看到粉红的颜色了。”
“粉红?怎么解释?”
“就是桃花的意思啦。”
莫垣闻言一愣,忍不住又轻笑,“这个样子啊。”
“外面裹了一层青色。”阿宗的脸在灯光下被阴影遮住眼睛,“我有不好的预感。”
“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阿宗攒眉说:“该怎么讲呢?和桃花运同时而来的不好的运势吧。”
“呵呵,可以理解,红颜被称为祸水,所以有桃花运,就一定会产生相对的别的方面不太平吧,比如争风吃醋,是吗?”莫垣饶有兴趣地靠近阿宗问。
“也不全是这样啦……”
话没说完,门砰地又响了,原犁雪站在门口慢条斯理地说:“天很晚了,没事情做的话休息好吗?”语气温柔,手里却拿着一只棒球棒,颇有威吓的气势。
几乎和袁老师一样嘛!阿宗又被狠狠地骇了一跳,联想到下午的恐怖体验,心脏几乎停摆。啊啊,自己怎么能够承受袁老师和原犁雪的双重恐吓呢,自己的人生怎么这样辛苦啊!一时间阿宗只觉得辛酸油然而生,简直是欲哭无泪。
莫垣在旁边又笑。
到次日,原犁雪早晨起来得颇痛苦。因为低血压,他一直到洗过脸还是觉得昏昏沉沉。他把头抵在镜子上不肯睁开眼睛,问旁边的莫垣:“你每天起这么早不难过吗?”
莫垣微笑,“你若想到有许多无可推托的责任压在自己身上,怎么能睡得着?”
“你的责任心妨碍到我的生存了。”原犁雪喃喃道,“为什么叫我起来?睡眠不足会死的——我会死的!”
莫垣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万没料到叫舍友早点起床还能看到这种有趣的情景。想来这两年居然没有每天早晨让他死一次,真是莫大的遗憾。他把手巾浸了温水,拧好了递给原犁雪,“现在是六点。”
“你破坏了我的生物钟。”
看起来还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莫垣微笑,靠过去说:“若再不起来,安然会先走了哦。”
“唔……唔?”
“安然刚才打电话来说,她和陈九洵昨晚侵入警方资料系统,查看了eri研究所那次爆炸中发现的死伤者资料,确实没有任何与霍青衣形貌相似者。但是,霍青衣当日去了所里又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直到爆炸发生的前十分钟,还有研究员看到她在和所长进行交谈。交谈的位置是地下第四层的花卉试练园。”他满意地看到原犁雪悄然睁开眼睛,继续说:“花卉园每一小时电梯启动一次,当时绝对没有电梯通达地面。而用走的大概需要30分钟。”
原犁雪沉默思索后问:“没有暗道出口吗?”
莫垣微笑,“没有。安然昨天潜入eri去查看过了,确实是没有——你相信职业猎人的眼睛吧?”
“当然——什么?”原犁雪跳起来,“她昨天侵入警局的资料系统还潜入了eri研究所,做了这么多事情?!”
“醒了呀。”莫垣笑着把早准备好的外套披到原犁雪身上,“你这样子,会被甩得很远呢,加油啊犁雪。”
原犁雪不自然地偏头,感觉脸上有些发热,“我看她很白痴啊,辛苦做了这些调查,一点警惕意识也没有,就这么告诉别的猎人。”他扫莫垣一眼,“竞争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做再多也没有用。”
莫垣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似的击掌,“对哦,这些资料告诉了我,我也可以着手做寻找霍青衣的赏金任务了呢!”
“……”
“呵呵,好了,安然约我们七点在圃林街碧水湖口见,还要继续调整生物钟吗?”
“嗦!”原犁雪不高兴地整理着外衣,下意识看了眼表,“没见过这么要工作不要命的女生。”
莫垣微笑,“还不是因为你们约定了圣诞前结束工作的吗?”
“你说什么?我这里水声很大,听不清楚。”
莫垣帮原犁雪把盥洗室的门带上,“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