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按照区厅的部署,一步扣一步,这都起到了重要作用。案子在新疆处理,有个大局问题,部里充分考虑了这个大局。
案子的性质十分恶劣,犯罪分子直接把矛头指向国家机器,侵害对象是我们的军队,这是公然的挑衅,是决不能容忍的。
为什么他能够在监狱里杀人?这说明我们在监狱管理、犯人改造方面还存在着问题。我们的改造政策,改造过程中运用的手段,如何把消极因素转变为积极因素,显然做得不够。我们把战犯都改造了,决战不一定在战场,在人心的征服。为什么会出现白宝山,从初犯一步步到恶贯满盈的家伙,到杀都不足以平民愤的家伙,这是最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
侦破案件,使犯罪分子得到惩罚,这是我们公安机关的硬指际,案件要破,要公布于众。公安机关破不了案子,老百姓不答应。同时,我们也需要社会的各个环节发挥作用,各司其职,使社会良性化。没有矛盾不可能,犯罪必须打击,但有矛盾,不应该使它激化。
张秀明原籍山东,在新疆长大,他毕业于新疆大学,父辈是老公安,对新疆很有感情、张秀明早年在公安系统工作,后来调到地方上,当过多年的市委书记、地委书记,在喀什工作了8年,他是民族问题专家。调回公安厅担任厅长,后来担任新疆党委常委,他在新疆治安的综合治理上,是个强劲派。
采访杨德禄副厅长,是在整个采访工作将要结束的时候,前期只是泛泛地谈谈,他就把我“发”了下去,告诉我,我们没什么好写的,多写写我们下边的民警,他们的工作很辛苦。
杨厅长祖籍天津,家在天津天后宫一带,是天津的老户。他16岁当公安兵来到新疆,很快就转到公安上,1960年开始接触刑侦工作,从基层一步步升为主管刑侦工作的正厅级副厅长。
给我的感觉,杨厅长平易,在刑侦系统威信很高。他的威信来自他的人品,更重要的是他在业务上要求严格,眼睛里不揉沙子。下属既不怕他也怕他,案子说不清,线索根据不足查得不细,到杨厅长面前是过不了关的。
杨厅长告诉我,侦查工作,没有常胜将军,不都是过五关斩六将,麦城也要走不少。功夫做到了,也重视了,就是没破,这样的案例也是有的。这项工作不像有的侦查通讯上写的那样,从开头到结尾都英明,实际上这项工作很辛苦。
杨厅长不希望新疆的案子多起来,但出了案子,工作来了,他会想得很周全很细致,安排下去,组织侦察人员侦破它。
关于白宝山案件,他从业务角度说得多。对于新疆,这是个典型的刑事案件,他的思路,始终砸在寻找罪犯的落脚点上。“8·19”案发到9月5日白宝山被抓获,整整用了17天。新疆方面对案件的基本判断,重点区域的划定,几处现场特征的捕捉,物证的运用,以及并实后的工作,都是准确的,没走大的弯路。
杨厅长说,最早两起涉枪案件,在149团杀了我们两个警察,引起厅里的重视,派张卓敏过去参与工作。一周多,无重要进展。当时乌鲁木齐对外经济贸易洽谈会要召开,北京十五大要召开,这是一个不安全因素,所以召开了8月18日的会议。张厅长要我出面,上上螺丝,我出面都是上螺丝。会上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在141与149团的中间地带可能有一处落脚点;二个是防范他们到乌鲁木齐来作案。要害部门、银行系统、重要人物的安全工作都做了布置。结果他们第二天就来了。当时案子还没跟北京连上,部里调子弹,开始我的指导思想是立足本地解决问题。新枫、晓辉打电话,认为并比不并好,并上条件多一些,并不上对新疆的工作也无大影响。送弹,结果并在了一起,当时就意识到责任更重大了。“8·19”案件,在新疆就是有史以来的大案件,和北京一并案,影响更大,压力更重,当然,破了案子,挽回的东西也更多一些。全国并案会开得很好,成功,高效。新疆有大量的物证,有目击者,这是破案最基本的条件。新疆是重点,这是责无旁贷的。时间不由新疆决定,部里要求十五大前破案,不然罪犯带着枪支蹿回北京不好办。这时离十五大召开还有10天左右。我说案子能破,这有把握,但限期在十五大之前,没十分把握。最后定的调子是十五大前取得重大突破。结果比预想的好,白宝山在十四届七中全会召开的前一天晚上抓到了。
这个案子,新疆方面我出面,代表厅党委抓总,组织了领导小组,制定方案;晓辉留下,代表部里协调督办。
石河子派张卓敏先过去,研究开会布置。不久阜康消息过来,我和晓辉去了天池。把死亡时间定了,倾向于内部火并。回来向张厅长汇报。他说,暧,老杨,这肯定是北京人把我们新疆人打死了。我也有这种感觉。找尸源,让法医整理一下,尸体像个鬼。147团找,兵团找,不能离开重点。
兵团开一个会,王汉儒副司令主持。兵团是半军事化,这个会议很重要。这样下边能动起来,能召集起会议,不能只是个别走访。晚上,我和晓辉在石河子,马荣市长请吃饭,说起这条线索。一个北京犯人要子弹打野猪。地方上的领导人了解信息范围广,一般是他听了认为重要,反映过来。结果这条线索查出了情况。
总结整个破案过程,正面经验,反面教训,应该说都有一些。
第一,得到了各级各地公安机关直至公安部的绝对重视,哪一个环节都是绿灯,黄灯都不许有。部里始终抓住没放松。
第二,没走大大的弯路。分析建立在现场情节、现场特征的基础上。重点区域,重点人员,没有太大的偏差。
第三,新疆方面,体现了厅党委的集体领导,张厅长、买买提·肉孜副厅长,包括其他党委成员,整天在想案子怎么突破。张厅长从头到尾都在指挥,通过我,贯彻党委的意图。我的想法天天向他汇报,商量、研究指挥思路、决策,整个侦破过程都是张厅长在指挥协调。
张秀明厅长做事干脆果断,定下的东西一抓到底。不喜欢粘粘乎乎,干就干出个名堂来。
第四,判断犯罪嫌疑人可能是复员兵,可能参加过越战,这个判断始终没有放弃。这是根据现场特征做出的,对方心理素质这么好,枪法准确,一举枪倒一个,标准的军事动作,单手开枪——虽然白宝山不是复员军人,但在划定侦查范围时,这一块不能丢。
第五,教训方面,8月18日会议,分析到敌情,但没想到边疆宾馆这样的地方,是个缺欠。“8·19”那样大的现场我们刑警没遇到过,应该规范一下,哪些人应该到现场,哪些人不必到现场。埋藏枪支、赃款,到水上乐园去躲避,这是我们没想到的。另外,部署到位,落实扎实的工作方面也有欠缺。客观因素有一些,刑侦骨干队伍素质的提高、基层民警侦查的素质的提高是一个课题,这牵扯到公安的基础工作了,是个长期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