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决定再次留在吴广国后,我从来没有见过乌金的母亲,只晓得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韶华。
乌金即位后,她深居简出,除了贴身的侍女,几乎只见乌金一个人。
尚未踏进院门,有琴声传出来。
那曲调平和舒缓,带著一点不熟练的生涩,在空旷的院落里盘旋萦绕,并不特别的美妙,但是……让人觉得空灵而寂寥,琴弦郁郁寡欢地在歌唱。
乌金的脚步停滞下来:“每次母后弹这首曲子的时候,我都不敢看她的脸,觉得她是躲在琴音中偷偷地哭。”
我双手悬空轻轻拉开,父亲留给我的萧落下来,那点朱红依旧鲜红欲滴,合着那曲,吹起来,很久很久没有再碰触过,技艺生疏,几个转音的地方都是险险而过。
娘亲惧怕的就是这种结局,所以她毅然决然地选择逃走流离,背井离乡,但依然比留在这宫殿中曾经受过宠欢的女子要快乐许多。
边吹边往内走去,轻飘飘的如御风而行,登上石阶如夜渡的飞鸟,轻盈展翅,琴音铮铮,拨了几个婉约的高音,明朗起来,一扫方才的悲伤。
我们一直走到弹琴人的面前停了下来,韶华双手按弦仰起脸,秀眉明眸,乌发有一绺散了下来,笑容和煦,语气中满是爱怜:“乌金,来得好早。”
离得近了,我看到她肩膀上落了许多雪白的花瓣,每一片都有手掌大小,瓣尖上微微泛出紫红的艳丽。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拨,仿佛是若无其事的:“如梦树的花都开满了。”
我顺势抬起头去看,她身后空空一片,连一根枝条都没有,哪里来的如梦树。
“我们凡人不过能看见它凋零的花瓣,树的真身是不会显形的。”她春山般的眉轻皱,“我也希望永远不要看到它的真身。”
“母后,你是知道的,你和护国师说说。”乌金焦急地跑到她身边哀求着,“在如梦树的花瓣没有落尽前,或许我们还有办法。”
她爱怜地抚摸乌金的头顶:“傻孩子,如梦树是天树啊,我,你,护国师都只是凡人,凡人是无法违抗天命的。”她那双与乌金一样花瓣般墨黑的瞳孔定定地看着我:“如梦树花落尽时,就是吴广国亡国之日。”
乌金挣脱开韶华的手大叫:“大祭祀闭关就是为了寻求解救之法,母后怎么可以如此相信吴广国一定会灭亡呢。”
韶华的笑容有些诡异:“古书上记载,如梦树是从天界掉落下的种子,在择界湖边吸收湖光潋滟精气所长成的神树,当它凋落的花瓣出现的那一日就预示着这个国家即将灭亡,而国中所有的生灵都将成为神树的祭品,三百年一次轮回,谁都无法抗争。”
“乌金,你带护国师出去吧,以后不用来这里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韶华背过身去,不再理会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