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们坐下慢慢说。”她拖着我的手,一并坐到桌子边,太热情的劲头让我略微有了警惕,“我有好事情要和姑娘说。”她看了看站一边的棋子。
“棋子出去吧。”我明白她的意思,也大致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果然,棋子前脚踏出门口,她的话头就接上了:“容姑娘在我这里住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村里那家最有权有势,村里几百亩良田都是白家的。”
我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神志已经飘到外边去了,窗口有花枝,硕硕地累满了云霞般的红,这是初夏的时节,蕉井林中一定是花繁叶茂,美不胜收了,师傅会做什么呢,他可曾也想念我,我的那间小屋子是否还在那里,恍恍惚惚地,我笑了。
王婶婶使劲一击掌将我拖了回来:“就是这副好笑容,白家的三儿子,那天在河边看到姑娘洗衣服,边哼着小曲,回来就跟没了魂一样,四处托人打听你是哪家的。结果问到我这边,这么好的事情,我自是一口答应下来的。姑娘若是也愿意……”
门被砰得打开了,风鼓鼓地吹进来,棋子冷着脸大声说:“我姐姐是不会愿意的。”声响唬得王婶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竖起两条眉毛,平时没看出来,他也会凶人:“早知道你打我姐姐的坏主意,我才不要吃你的东西。”
王婶婶见阵势不对,往门口退去,边退嘴上还不依不饶:“你姐姐是生的一副好相貌,可偏偏是个瘸子,不然怎么会这么老大还待字闺中没有出嫁,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我也是为她好。”
棋子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在尖叫声起前,将门合了起来。
我晃着腿低声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她也没说错什么。”
“可她说你是,说你是……”棋子眼巴巴看我,哽咽着说不下去。
“说我是瘸子是吧,我本来就是瘸子。”我扶住他的下巴,替他抹掉眼泪,不喜欢看到孩子哭,心里不好受。
他将我的手捧住,慢慢跪坐在我身前,将头靠在我膝盖处:“怎么会呢,姐姐原本是完美无暇的,是我没有照顾好姐姐。”
“傻瓜,若不是,我当日就死在那里,哪里还能平平静静过现在的日子,人家不也称姐姐长得美吗,你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我按住他的头,揉着他的头发,已经长到腰背了,真正是一头美发,柔滑地抓捏不住,幽蓝地蜷曲贴在雪白的颈子上,曾经那人也有一头这样的头发,在指缝间穿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那天去村头洗衣服,是有这么个人,痴楞楞地站在不远处,目不转睛,长得并不讨人厌,清秀书生的样子,衣裳也是上好的料子,河水冲湿了他的衣摆,他都不自觉,还是一味地看我,视线跟我的动作上下起伏。我无暇理会,洗了衣服走人,站起身的时候,他应该是看到了吧,那眼神呆了呆,我心里暗念,只是从外表看到我的双腿不便已经如此,若是把那些丑陋的伤疤揭开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神情,想着我不自觉地抿嘴一笑。
“姐姐,我们不住村里了好吗?“他抬起头恳切地问,眼角又湿润了,眼泪替他擦了还有,擦了还有,指尖的晶莹想来也是苦涩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