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爱-第27章_ 御宅屋自由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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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1 / 2)

29。“货银兑付”的性(4)

“对对对对对对对……”那客户也喝高了,大概常年在外被人灌酒,涵养很好,脸上永远挂着笑,喝醉了被人拍到桌子底下也是满嘴的对对对。

这个四十五六岁的汉子蜡黄的脸皮,一副病汉模样,他坚持做东请客,坚持要喝好酒。也许,请客对他来说是成了习惯,无论谁求谁办事,他不请反而不舒服。

蜡黄脸汉子用啤酒送下几片药丸,一晃脑袋精神了许多,大概是秘制的醒酒丸一类的东西。他拍拍手叫来小包间门外伺候的领班,吩咐他叫几个小姐来。

“……小姐……”付龙嘟囔了一声,屁股底下像生了只弹簧一样从椅子上颠起,直奔小包间里的洗手间。里面,马上就响起哇哇的呕吐声。他又去抠嗓子了。

每次出外喝酒吃饭,如果饭后没有叫小姐这出节目,付龙就会醉醺醺地满载着一肚子好酒好肉好菜回到自家的床上在肖玲身上运动运动消化了它们。如果请客方叫小姐作陪,他就会马上去洗手间用手指猛捅嗓子眼,把喝下的酒吃下的肉,全呕个干净,然后,再十二分清醒地回来“享受”一番。

虽然胃很痛,吃得又不多,但这并未损伤我的审美鉴赏力。我从那站成一排的小姐中,选择了一个高挑身材水汪汪大眼睛的漂亮女孩陪我说话。

黄脸汉子想必这是天天的必修课,胡乱点了一个看上去有三十好几的成熟老小姐,拉过来就坐在自己腿上往她嘴里灌酒。

付龙从洗手间抠了嗓子出来,醉态全无,只是左嘴嘴角还挂着一块大概是腊肠一类呕吐物。他两只三角眼炯炯放光,先是仔细打量打量我和蜡黄脸汉子挑选的小姐,然后,径直走到那一排小姐面前。“你们出去。”他先把两个身材苗条模样清秀的小姐打发出去,这种小姐不符合他要挑的类型。剩下的三个硕壮肥实的小姐站在那里。付龙前后左右转了一圈,忽然蹲下身子,挨次撩起三个小姐的裙子,用大手迅速而又有力地摸了一遍。最后,他拣了个没穿袜子的小姐拥回自己的座位。

付龙选小姐很少看相貌,他往往拣那种膘肥臀大的女孩,尤其痛恨连裤袜,“妈啦x,隔着层东西,简直就是穿袜子洗脚的感觉。”付龙这句话倒是很精辟。

没等唱上几首卡拉ok,我身边依偎着的大眼睛女孩就开始向我要小费。

开始,她先给我讲悲惨的身世:十八岁离家出走,一个人来到南方举目无亲,到酒楼卡拉ok当小姐,然后给一个香港老头包。那老头给她买了好多好多好多金首饰,但一个月只回来看她一次。她闷极了,染上毒瘾,一天花八百块钱才能买到使自己好受的分量……小姐说着说着,抓住我的手,让我摸她的胸,以示她自己并非在编造故事。

这胸脯简直太扁平了,扁平得像个男孩子的胸,只有两个孤零零的乳头突兀地耸立在那里,干瘦得令人悲伤——这一切无法让我真正地悲伤。

在南方,我听了太多的悲惨故事,看过太多类似的表演。这实实在在的平胸,确实很类似吸毒少女的胸脯,却引不起我任何的怜悯和悲伤。在南方待久了,人往往就会变得冷酷无情,变得心如铁石。

我首先想到的,是这大眼睛小姐垫厚的乳罩对我视觉的欺骗,然后我再仔细揣度她所讲故事的真实性比率,接着,想到我本来是被人拉着寻欢作乐来,却听了一个悲惨的故事!

一种近乎气急败坏的扫兴席卷了我。多年的涵养使我仍然保持镇定与冷淡,我用茫然无表情的目光看着大眼睛小姐,直到她止住喋喋不休为止。

我已经很难相信别人的故事,美貌和哀伤也打不动我。我会在平静之中头脑中沸腾起各种想法,有时近乎是一种狂啸的风景。千百种故事,尽管那么真实,那么动听,但于我而言,它们不啻都是生活的谎言,无论再怎样激动人心,再怎样催人泪下,可这些于我又何干!

我自己悲惨的内心,存贮着无数苦涩的泪水,只要我一拧它们,就会流个整天也流不尽……

29。“货银兑付”的性(5)

南方潮湿的气候,锻炼了我们的涵养,我仍旧保持着平静和冷淡,任何人,都能从我幽暗的瞳仁深处看到不动声色的冷漠和无情。

我自己的青年时代像个无休无止的噩梦,这种连续的噩梦甚至让我丧失了憧憬幸福的能力。

我想,我自己最需要的是慰藉,而不是别人用另一种悲惨生活来打动我。

南方的土地适合生长任何植物,适合孕育任何种类离奇的昆虫,当然它也适合滋生各种各样的悲惨和不幸。

这片看似自由的天空下,大地太肥沃奇奥了,它生产任何东西,只有真正的幸福除外。

付龙是个著名的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但其吝啬有时候也很有限。对于欢场小姐,他向来出手大方,大方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现在每月工资几万元,好多花在小姐身上。而他四川老家的父母兄弟一贫如洗,他从未真正顾及过。据他自己透露,他父亲现正患偏瘫卧病在床。每月,他仅仅寄二百元回家,还不及他快活一次的钱。

“乡下人钱多也没地方花。”如果谁在办公室看他填写寄款单,他总会认真地抬起头这么解释。

30。富人烦恼多(1)

“不瞒两位兄弟,我现在的身家有大概两三个亿吧,是港币,现在我正把港币逐步换成美元,他妈的,我发现美元现在还不如人民币坚挺……我一丁点也感受不到生活幸福。嗬,你俩别笑,我不像你们读书人心里空虚不幸福,没那毛病,让我天天痛苦的是我每晚的噩梦……我天天梦见六二年我爸逃港时的情景,那年我四岁,真奇怪那时的事情记忆很深……村里十几个男人饿得实在没法,各人吃尽了家里最后一块红薯,从海边偷渡……边防兵鸣枪的声音在夜里响得人头皮发麻,一颗枪子儿正打在我二叔腿上,血溅了我一脸,我差点吓死……一只军犬双爪搭在我肩上,那狗嘴里的气味时隔三十年的今天我还记得。当时,如果不是一个当兵的喝住,那狼狗非得一口咬下我的脑袋……我天天做梦,梦见都是这些,两位老弟,我这亿万富翁多么可怜,天天醒来一身冷汗,白天吃什么都不香,什么医生都瞧过,什么药都吃过,香灰也喝过,没他妈的用。这不,现在吃这种药还能迷迷糊糊睡一觉,美国药,香港那边带过来的,一片二十美元,吃完这药倒可以睡一会,似乎这药有瘾……”

同我和江学文讲话的是位名叫谢东升的当地人。他四十多岁的年纪,神情倦怠,正坐在前几年花三千七百万元盖起的海边豪宅里诉说他缠绕经年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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