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有一辆红色条纹的班车远远地横着停下来,车门口下来个男人,在向这边招手,嘴里还喊着什么。
可是站台上太吵了,什么都听不清。
我眯着戴了隐形眼镜的眼睛,仔细辨认:是了,是刚才那个扯票的男人!
我一阵狂喜,大叫:“是那个车,快走!”带头向车跑去。
死秋儿,居然说我穿高跟鞋跑不快!今天我怎么第一个跑过去呢?!
我蹿上车,占到最前排靠窗的位置,就在司机的后面,沾沾自喜。后面的人一拥而上,车上顿时满了。
我一拍脑袋:糟了!刚才是欢喜昏了!只管抢前头的位置,忘了计算坐到哪一边才能不晒太阳。我目前司机后面的位置――由于车的行驶方向是由南向北,现在又是下午,太阳在西边――正当西晒!555555……
坐都坐下了,也没机会换了,我只好安心坐车。
车开动了,缓缓驶出车站。我旁边是个大爷,我眼珠一转,又开始打主意:“大爷,你没用的车票可不可以给我嘛?”我讨好地笑。
大爷挺大方:“好,给你就是了,反正我也没用。”
我伸手接过,眯眯笑:“谢谢大爷!”――这个东西,我可以拿去冲个人所得税。(汗一个!怎么尽在打坏主意捏?!)
大爷朝我笑笑,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我没午睡的习惯,于是将遮完玻璃窗的窗帘拉起一个角,看窗外的景色,也许,还可以顺便看看高速路两旁房屋的毁损情况。
一路上,好象并没有看到两旁的房屋受到多大毁损――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而汽车,更是跑得一马平川。
从出了高速公路收费站开始,就看见成绵高速上不断地有来自成都方向的救灾物资运输车辆,匆匆地向绵阳方向开去。虽然数量并不多,但看得出来,这件事情,大家的动作都很迅速。
我看啊看,汽车走啊走,余震抖啊抖,昏昏欲睡……
车过了绵阳,从徐家镇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下车,我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第一眼,我就打了个寒噤,同时意识到:这里确实是灾区!
路两边,排成排的农民修的三、四层的楼房,只要是斜坡瓦顶的,无一例外地被掀了瓦,里头的椽子檩子,根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还是比较新一点的房子,那些旧点的就更惨,一路看下去,塌掉半边楼的比比皆是。
而这些房子的主人,则在旁边用各种材料,搭起了一个个窝棚。
那是真正的窝棚,前几天在成都,看到的搭在外头的多是漂亮的旅游帐篷,最差的也有彩条布,然而,这里连彩条布都难得看到。
眼前的窝棚,骨架是几根农村最常见的毛竹,先是三根搭成一个可以站立的高而瘦的支架,然后,一根长长的竹竿,一头搭在支架上,另一头则搭在几米开外的樱桃树叉上。
最后搭在这根横着的竹竿上、充当窝棚软材料的东西,就是五花八门了:有细竹条编的凉席、有灰灰的农用薄膜、有平时用来装粮食的大蛇皮口袋、还有不知多少年前的那种厚厚的花花的塑料布……甚至,我还看到,有几个窝棚在下面靠地那块,由于材料不足,而临时撑起了几把雨伞……
我的眼睛有点湿,想着回家看看,是否有必要把老爸老妈接到成都来与我同住――至少,我租住的房子在经过大地震后,还连个缝儿都没有。过去了,顶多是挤点、不方便点,但也要比这样的生活条件好很多……
且慢,他们……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路旁的一个窝棚边,摆着一张桌子,现在是下午五点过,原本我以为,那一家人是在吃早夜饭。可是,现在,在刚才车子驶过的那一瞬间,我看清楚了――
那是一堆人在打麻将!不仅有人打,还有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