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上面的人汹涌而下,推着前面的人快跑,秋儿在我后面,不停地催:
“丫头快跑,快!快!!快!!!……”
我向来体育不好,平衡能力极差,再加上勉为其难的高跟凉鞋,和不停剧烈晃动的楼梯,以及背后汹涌人潮传来的巨大推动力,逃跑的慌乱和速度可想而知。更要命的是,平常基本无人走动的消防通道(楼梯)是没有照明的。
第二跑楼梯刚下到一半,被背后传来的巨大力量一推,我绊倒了,同时,听到背后秋儿的惊声尖叫:
“丫头,快起来,快起来,跑……”
然后是再后面冯帅的声音:“大家不要推,不要乱,小心发生踩踏事件!!”
人群速度稍微一慢,我迅速爬起,随着随即加快速度的人流继续跑这似乎永远都跑不完的楼梯。
前面,是黑鸦鸦的人头;后面,是更加杂沓的、似万马奔腾的脚步声……
摇晃的幅度更大了,头顶,似乎有细微的东西落下?但愿是我的幻觉。
人群中尖叫不断,但没有咒骂、没有哭泣,在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谁的眼睛都顾不上流泪,而是睁到最大――因为,泪水会模糊双眼,从而影响我们的判断――在面对灾难时,只有视界清晰的眼睛,才能保证我们看清楚面对的一切。
再长的路都有尽头,终于,眼前汹涌的人流拐了个弯,从一道小门处消失了,我知道,我们已经跑到了一楼。
大厅里更加宽阔,更有利于逃生,挤出那道小门,人群一散,眼前的小敏不知道哪里去了。
不管了,肯定是冲向大楼外去了,这没什么说的。
于是,三步并做两步,跟着汹涌的人潮,我蹿出了写字楼大门。
门口居然还站着3、4个保安,不停地疏散着人流。
他们不怕死的吗?头上的房子还在晃着呢。
大楼外锦江边已经站着不少人了,都昂首看着中海的几栋大楼。稍近一点的左手小广场里和右手地下停车场入口处,更是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刚逃出来的人群。
我想都没想,下意识地跑过望江路,过了绿化带,在锦江边寻个绿荫扶疏处,靠着栏杆站定了,回头看着刚跑出来的,仍然在剧烈摇晃着的大楼。
仿佛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终于,摇晃停止了,我左右看看,试图从周围人的行动中,为自己找到下一步动作的依据。可是,没有,大多数人仍旧原地站着,打量着中海广场;少数人却沿着锦江,开始向川大、望江公园走去。
我开始考虑,是否有必要向那边转移。
“菱丫头……”有人叫我?!
只顾盯着远处,身边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目光转动,却是黄黄和张总的一脸凝重,旁边,是财务杨柳。
呼……出了一口长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我没跑得更远的原因可能是――挂念着朝夕相处两年多的同事们。
“冯帅呢?”目光四处扫描了一圈后,张总问。
“不晓得。我们出了写字楼就被冲散了。我刚看了一圈,周围一百米内都没有他们三个。”看到熟悉的人,我莫名地心情大好:“你们谁带了手机,借我用用,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我家在绵阳。
大家面面相觑。
我知趣地闭上了嘴。
张总开始苦笑:“刚才在我办公室里,晃第一下的时候,冯帅抬头看着我,我刚说了一句:‘地震了’,话音未落,冯帅就不见了,只听他大喊:‘地震了,快跑!’然后就是杂沓的脚步声。我还想着,把电脑关了再走,拿起鼠标点,点了两下,鼠标不听话,都不晓得点到哪里去了,越摇越凶,算了,不关了,出来一看,公司里居然只有黄黄在了,结果,我什么都没拿,就跑出来了……”
“我们两个跑到公司门外,我还想着锁门,问张总:‘钥匙带了没?’张总看着我,不说话,我一咬牙:‘你等着,我进去拿。’又冲进去拿了钥匙,出来锁了门,我两个才走楼梯跑下来。那时候,楼梯上人之多,20多层、30层的人全部在那个时候跑下来了!”黄黄接着描述他们的惊险一刻。
“还是老大运气好,他刚刚出去,就地震了。不晓得他刚才从车子里头钻出来没得。”稍稍放松一点,黄黄开始笑了――
“刚才我和张总两个刚跑到写字楼外面,地震就停了,我们当时就想回公司去,可门口的保安不让进。我们说生命安全自己负责,与他们无关,他们都不让,看样子都遭吓到了。”
“肯定是不让进的。黄黄进去拿钥匙的时候,我在门口亲眼看着旁边的玻璃开始破裂,门上开始掉混凝土碎片,前台旁边的墙上开始裂口……人都晃得站不稳了,只有抓住旁边的铁扶手。”张总接着说。
“就是,刚才……哎呀!”杨柳笑着刚刚接口,突然,大地又开始剧烈晃动。
天啦!又来了……